了跟你说了,我以前搭过木大有的车,那时他也跟你现在一样的年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右手上有块好大的胎记。”
说完这话,年轻人转身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这一家的视野里。
而赶车汉子和他的婆娘互相望着彼此,俱都是惊愣着。
“他爹,他说的就是咱们家祖上吧?”嗫嚅了一会,那婆娘道。
“是,我家太爷爷的画像上,确实是手背上有胎记。”那汉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却在这时,两人耳边突然传来声音,“爹地,阿娘,我肚子好饿啊!”
两人瞬间转头,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小鱼,你会说话了!?”那汉子简直是惊喊着,而那婆娘愣了一下之后,眼眶直接就红了。
“快告诉爹,你是不是真的会说话了?”下一刻,那汉子两只粗糙大手放在小女孩两肩上,直接摇晃了起来。
好在他还注意着力道,但还是稍微有点情绪失控。
“爹地,我一直都会说话啊!”那小女孩仰着头说道,然后伸手想给大汉抹泪,“爹地,你怎么哭了呀?”
是的,小女孩一直都会说话,但那一次摔了之后,她只会说咦、啊等。
连两个字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绝大多数时候,她从来都是不发声的。
眼神也有点呆呆的。
哪里有像是现在这样?
“快,拜,快,拜!我们遇上圣人了啊!”那汉子大愣了一下之后,忽然急促地说道,连话都说得有点不清不楚的。
然后他拉着婆娘的手,拉着小女孩的手,三人跪在了地上。
年轻人是徐亦山。
徐亦山不是圣人,他连天阶都还不是,但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说,他和圣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百多年前,他来安南郡赴任时,一时兴起,搭了一辆驼车,一路慢慢地走,从南州过了半个多月才来到郡城,那个驼车的主人叫木大有。
光阴冉冉,不觉百年。
从木大有后人的身上,徐亦山感受着岁月的流逝。
官道仍然是那条官道,和百多年前竟似是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稍微古旧了些,或者还有中午路过的官道边的一处镇子,百多年前,是没有的。
而除了这些之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变的其实也有,他自己。
当年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和木大有差不多。
今日,木大有的后人,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只是他看起来,却比当年要年轻得多了。
徐亦山也没赶时间,这一路,沿着官道,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地,走走停停。
官道上,不时地有驼车往来,而他也不时地蹭上一段。
听老者说说南州和郡城的一些逸闻,听大汉聊聊为商行旅中的一些故事,偶尔有一些年轻姑娘对他表示着好感,同样也有一些小男孩小女孩爬到他身边玩,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就这样,或者走着,或者在不同的驼车上,徐亦山这次花了七天的时间,从郡城来到了州府。
高大的城墙,古朴的城墙。
城墙俱以巨大青石筑就,高其实倒是不甚高,只有十余米,而宽却足有四十余米,正对着官道的城墙两边上方,直接就是酒旗招展、栈旗飞扬的。
远远地,一处巍峨雄城的形象,就这样映入所有来者的视野。
站在城门底下,看着城墙底部早已经覆盖了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层的厚厚青苔,徐亦山微笑着,也感慨着: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