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而潭不留影。”
……
和天真相对的,是世故。
和天真、世故这两者都相对的,是超然。
所以许广陵刻的又一尊雕像,即名“超然”。
在雕刻这一尊的时候,许广陵其实小小参照了自己的两位老师,所以,虽然雕像的形是沈欣,但其内里的神,却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拥有的。
天真属于孩童,属于初始。
在山的泉水终究要出山,而出山之后,各种沾染,避无可避,免无可免。
但这只是过程。
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同化,从被沾染,到化身为沾染本身。
也有人,一路沾,一路染,最终,却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走过千山万水,经历沧海桑田之后,抖一身落雪,扬眉淡淡一笑。
那一笑,既天真,也世故,既非天真,也非世故。
而是涵纳了两者,并高蹈于两者之上。
章老先生如是。
陈老先生亦如是。
……
一共八个雕像。
许广陵从八个方面,对沈欣进行着心理上的诱导。
以大宗师的境界和高度,以天眼的手段,足以保证这些雕像,既具体,而又极尽精微,可以完全地百分百地呈现出许广陵所要表达的神韵。
也可以让任何人稍一打量,便会身不由己地神入其中。
更不用说,雕像的肖像者本人,沈欣。
但这也只是“引子”。
自两年前踏入大宗师之路以后,对于身和心之间的交互作用,截至目前,许广陵了解得再透彻不过。
心可以影响身,但还是有限。
身影响心,通过身的改变强行拉动心的改变,才是王道,才是煌煌大道。
而若两者共同作用,效果,可谓立竿见影,不可思议。
所以,在那“引子”之外,又或者说其里。
许广陵还准备了真正的“药”。
沈欣抱着八个雕像,梦游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机械性地漫步,一步一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她把雕像小心翼翼地摊放在自己的床上。
那也是这个小房间中,最为干净整洁的地方。
然后,她就单腿支跪着蹲伏在床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雕像。
她先从这些雕像中找出了最先的那个。
那浅浅笑着的。
之前在那边已经看很久了,这时,沈欣却依然再度地入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雕像。
看了不知多久之后,沈欣回过神来,才又换了一个。
而这第二个雕像,在入眼的第一时间,沈欣立即又入神了。
沈欣的床,紧靠窗边,深蓝色的窗帘,拉起一半。
时值中午,姣好的阳光透过纱窗,带着明亮和热度地照在床上,照在地上,也照在沈欣的身上,但她丝毫不觉。
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手中的雕像所吸引。
日头渐渐偏转。
阳光也随之而渐渐地偏离了床,从床中,移到了床尾,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沈欣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趴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睡眠之中,隐隐约约,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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