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傲雪之所以会这么想, 也是有原因的。
韩有为这个人虽然人品很有问题,可在学问上,基本上是无可挑剔的。
最难得的是,他并非死读书的书呆子,在为人交际方面极为灵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是一个当官的好材料。
上一次见面, 是在五年前的刘府,当时他就已经攀上了刘文耀。
刘文耀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有他的支持和帮助,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韩有为几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所以他即便是考上了状元,荆傲雪也不会惊讶。
若是被郡主看中, 那就更顺理成章了, 毕竟对方颜值方面还是不错的。
荆傲雪想到这儿,不禁冷笑起来, 韩有为跟自己也有过节, 且这过节还不小, 以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 一等功成名就, 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就是自己吧。
她这么想着, 转动手中的酒杯, 听隔壁人继续道:“说起这韩状元,也是个人才,当年年纪轻轻的来到京城,参加了几场文人诗会后,就立刻出了名,被誉为京城四大才子之一。”
“原本他当年就该参加科举,可他愣是成为刘大人的幕僚,跟随他去四处查案,直到去年才回来准备科举,大家原本都不看好,谁想到即便这样,他也考中了状元,后生可畏啊!”
另外一个声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最难得的是他心系百姓,不然早几年前他就成为状元了,你想想三年前的状元郎,现在在做什么呢。”
“做公主的驸马呗,真是可惜了,对方也是个难得的人物,可尚了娇蛮霸道的公主之后,连大门都出不去,偏偏公主公然养面首,这……”
“嘘,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公主知道你说的话,那你就没命了!”
最初说话的人低下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公主有什么好的,韩状元运气真好,居然被那一位郡主看中,虽然是郡主,可比公主的能耐还强,他有了郡主娘家和太后的支持,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荆傲雪津津有味的听着,她耳力极好,即便这二人说话声音压的很低,她依旧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她心中已经确定,这个韩状元,一定就是韩有为了。
而且对方在京城风评极好,又是四大才子,又是为国为民,韩有为当真是有手腕。
她之前还在怀疑,为何对方不在几年前就参加科举,可听了对话之后就明白了,许是用这几年的时间,将他的人设塑造的更加光辉形象,同时躲开皇室内到了适婚年纪的公主。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论起权谋方面,韩有为的确厉害。
只不过这郡主,又有何处不同?
她好奇的继续听着,可隔壁的人只顾着喝酒叹息,之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她见沈绿曼吃完了半眯着眼睛,察觉到对方是有些困了,便无奈的笑了笑,结账上楼休息了。
沈绿曼是金丹修士,按理来说不会打瞌睡,可怀孕之后,就要时刻供养肚子里的孩子能量,她本人就变得跟凡人孕妇一样,开始嗜睡起来。
荆傲雪之前要了两间房,柳儿一间,她和沈绿曼一间。
她走进房门后,沈绿曼便道:“之前的韩状元,是指韩有为吗?”
荆傲雪点点头,沈绿曼唔了一声,道:“看来对方这些年混得不错,前几年还将韩家都接到了京城之中。”
此事在村子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即便沈绿曼沉迷于修炼,也听闻吴志安的媳妇儿说过此事。
以及对方在说这事儿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艳羡。
在凡人眼中,当官就是一件很了不起,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了吧。
沈绿曼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韩有为这个人,一想到他,她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
曾经的荆傲雪,毕竟是韩有为派人打死的。
虽然就结果来说,她或许应该感激他。
她抿了抿嘴唇,看着正把玩着杯子的荆傲雪,对方正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她们之前为了清净,刻意选择了一个偏僻些的客栈。
不过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偏僻的角落也比镇上还热闹,楼下便是街道,现在又是黄昏时分,人来人往声音不小。
她见荆傲雪一脸好奇,便提议道:“不如出去转转?”
荆傲雪转头看她,道:“你不是困了吗?睡吧,明天再逛也不迟。”
荆傲雪以前生活在人口最多的国家,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人,而且一到高峰期,行人多的如同牛毛,也正是因为如此,末世到来之后,丧尸也是全世界最多的。
沈绿曼打了个哈欠,道:“那好吧,你准备好衣服,一会儿店小二会送热水上来。”
荆傲雪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给她按摩起来。
她只有力气没有章法,沈绿曼被按的不怎么舒服,倒也没有开口嫌弃她。
等到店小二送了热水过来,荆傲雪很执着的要帮沈绿曼洗澡,被沈绿曼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可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了。
她独自先洗了澡,荆傲雪将她的头发弄干之后,才去洗澡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在楼下吃过早饭后,趁着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的时候,荆傲雪三人便出门了。
她们按照店小二的推荐,打算从河边散步去秦亦舒府上。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暖融融的热度,现在又是六月初了,河边杨柳依依,鸟语花香。
河上还有人在游船,里面传来哄笑和丝竹之声,荆傲雪不由心生感慨。
这些年,她即便是生活在村子里,也知道国家并不太平,内忧外患之下,居然还有人如此闲适,还真是享乐至死啊。
她不禁朝最吵闹的船上看去,那艘船极为华丽,甲板上站着不少人,琴音带着几分颤抖,像是弹琴的人心中恐惧。
她有几分好奇,便驻足多看了几眼,其实那艘船距离她极为遥远,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可她视力极好,所以不光看到了船,还看到了船上的人。
其中有不少穿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和大家小姐,为了避嫌,中间用一个屏风隔开,此刻公子哥儿正在起哄,道:“这下贱之人居然得罪了郡主,自然不能轻饶了他!正好他的家人也在,不如……”
另外一个公子哥儿摇着纸扇,道:“不妥,不妥,事不及家人,只要将他惩治一番便是。”
其他人却不认同,冷笑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郡主当年落难,便是入了这贼人的圈套,你别看他此刻哭着求饶,之前不知何等风光呢!”
之前提议的公子哥儿顿时没了声音,众人看向屏风后面的人,那人约莫就是郡主了。
荆傲雪心中好奇,昨日她已经听闻了一位郡主,对方还看上了韩有为。
听说这郡主来头也不小,她之前正想知道对方的情况,此刻居然就这么巧的遇上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是这个郡主。
沈绿曼见她停下脚步,不由问道:“怎么了?”
荆傲雪摇摇头,道:“没什么,看到些脏东西罢了,咱们走吧。”
她如今是修士,不会将这些王孙贵族看在眼里,在掌握了绝对的实力之后,所谓的王孙贵族在她看来,如蝼蚁一般脆弱。
她虽然看不惯,可也不会太过关注。
结果她刚走几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祈求道:“梁姑娘……不,不是,郡主大人,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有什么气,都撒在小人身上吧,小人的家人是无辜的,这一切的罪责,小人愿意以己之力全部承担!”
荆傲雪闻言一震,眼神凌厉的盯着船上看。
沈绿曼好奇道:“又怎么了?”
荆傲雪抿了抿嘴唇,道:“我听到了熟人的声音,是……是镇上赌坊的管事,你还记得吗?”
沈绿曼的记忆力超群,自然记得,只不过一想起他,她就想起管事送给荆傲雪的那方面的书。
虽然后来得知,那是荆傲雪自己吩咐人买来的。
可她还是觉得别扭,她问道:“他怎么了吗?”
荆傲雪这些年很少去镇上,赌坊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了,她就将这个管事和赌坊都忘到了脑后去,却不想在京城碰上了。
还真是巧。
荆傲雪皱眉道:“当年这管事,因为扑克牌的缘故,被京城的大人物调回去京城,还派了赌坊的打手过来请我去吃酒,我那时忙着修炼,便一口回绝了他,却不想几年过去了,倒是又巧遇了。”
只不过,从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看,对方过得并不好啊,似乎是得罪了船上的郡主大人。
柳儿站在一边,道:“母亲,这位梁郡主我听养母说起过。”
荆傲雪闻言一愣,她之前正想知道这郡主的来历呢,结果身边的柳儿就是万事通。
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对方是什么来历?”
柳儿道:“此人是梁王府流落在民间的子嗣,二十年多年前,新皇登基,梁王府与之前还是皇子的皇上之间有过节,梁王府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便将当时原本该继承王位的嫡子驱逐出家门,还在他的院落放了一把火,谎称对方意外去世了。”
“实际上,这个嫡子是难得的忠厚之人,早些年就跟还是皇子的皇上有很深的交情,二人关系匪浅,皇上当时忙于朝政,对他的死亡没有仔细调查,便认定了结果,之后也因为这个嫡子的缘故,对梁王府格外的优待。”
“而这个嫡子本来就无心朝政,他喜好江湖之事,便出去开了客栈娶了妻子,生下来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便是现在的郡主。”
“听养母说,这个嫡子本来在凡间生活的好好的,但是意外卷入了江湖纷争之中,连带他的妻子一起,被人杀死了,只有他年幼的女儿带着他的玉佩活了下来。”
“只是女子独身一人并不好过,她便干起了赌坊赚钱的勾当,她很聪明最开始出千也没被人发现,直到后来被发现,不知为何将她送去了京城,她那张跟嫡子如出一辙的脸,被嫡子的朋友发觉,便带回去询问一番,加上她身上的玉佩,如此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皇上虽然不管朝政,可对这位好友还是极为重视的,得知此事后,将梁王府的现任当家人罢免,梁府上下都被贬为平民,只有这位郡主继承了梁王府,皇上还承诺要将她的儿子立为新梁王。”
“有了皇上的看重,这位姑娘本身又极为聪慧,讨好了太后,有了强有力的靠山和地位,自然在京城如鱼得水般自在。”
荆傲雪闻言,呆了一下,突然问道:“那柳儿可知道这梁郡主叫什么名字?”
柳儿道:“据说之前叫做梁红玉,可她后来不喜欢,便不允许其他人唤这个名字,加上皇帝又给她赐了封号,所以大家都叫她嘉德郡主。”
荆傲雪:“……”
果然是梁红玉这个女人啊,她对这女人的印象倒是蛮深刻的。
毕竟当时她在花街买话本,结果这女人就冲了出来,非要跟她扯上关系。
后来还说谎话陷害她,才有了之后被带去赌坊的事情。
这么说来,荆傲雪倒是明白为何赌坊管事会如此狼狈了。
以对方当时表现的性子,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好性子的,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当年管事当着自己的面,狠狠的扇了对方一巴掌,对方估计一直牢记在心里吧。
而且说起来,当年她没有出手相助,对方也用狠毒的眼神看着她。
说不定,她也在寻找自己的下落,打算抓了她一起报复呢。
荆傲雪没太大的危机感,就算对方是郡主,得到皇帝和皇后的恩宠,可皇帝的龙椅都要坐不稳了,对方也嚣张不了太久。
可即便如此,光是现在的背景,就足以做成许多事情了。
她的声音穿过屏障,道:“罢了,丢下去喂鱼吧,这一家子人都签了卖身契,送去赌坊待着吧。”
管事连忙求饶,梁红玉看着对方的姿态,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当年那一巴掌,她可牢牢记在心里呢!
她摆摆手,身边穿着统一的梁府下人,便将全身都被捆绑起来的赌坊管事扔下了河。
管事的家人立刻大声哀嚎起来,被梁府的下人暴打一顿后,才闭上了嘴巴,被带了下去。
荆傲雪摸着下巴,道:“媳妇儿,耽误点时间,我去救个人。”
沈绿曼无奈的点点头,见荆傲雪御剑飞行蹿入水中,没过多久就提着浑身湿漉漉的管事回来了。
管事倒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几声,他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水,连连跪地道谢道:“多谢仙人相救。”
荆傲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不必,管事的,是我。”
管事哆嗦着身体不敢看她一眼,此刻的状态与当年在赌坊时的意气风发,完全像是两个人一般。
他被得势后的梁红玉关押了很久,时常要遭遇对方非人的折磨,这样的日子死都不敢死,因为他死了,梁红玉必然要拿他的家人撒气。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他身上都瘦的只剩下骨架子,性子也被磨的软弱了许多。
荆傲雪叹息了一声,道:“管事,我是荆傲雪,当年教你扑克牌玩法的那个。”
管事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她,隐约觉得对方眼熟。
他对“扑克牌”这个字眼更熟悉,因为当年就是靠着向上面的人进贡扑克牌玩法,他才免去了在偏远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