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璟问,“村民是真的造反了吗?为什么造反?村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男人叹口气,回道:“还不是水灾,七月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吴三他们那时就说,再这样下,肯定是不行的,那河堤的情况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垮。后来果然是垮了,而且比先前几次都严重。只是没想到,那帮当官的竟将责任推到河工身上,说是河工贪了钱,把大青石换成了小青石,拿了工钱也是不做事,当场便抓了几个工头斩首示众了,吓得吴三他们天天待在家里门都不敢出。没想到后来官差便来村里抓人了,河工们不愿被抓去白白送死,就躲,官差们就打,后来河工们便和官差打起来了。官差被打伤了几个,河工被杀了两个,还被带走了五个,带走的人里也有吴三的弟弟,吴三实在气不过,便带了全村河工,又与别处几个村的河工商量了,一起去劫了狱,官差追,他们就跑了。”
“所以县里就贴榜说你们以次充好,致使河堤决口,又反抗朝廷,公然打伤官差,劫狱作乱?”
男人点头,“那张什么榜,反正是他们写,随他们怎么写了。”
严璟又问:“为什么连你们都怕被抓要躲起来?河工们不是已经跑了吗?”
男人回答:“听说吴三他们躲进了山里,官差们找不到,便到各个村里去抓人,有的杀了,有的关着,我们只有躲着了。”
严璟后面又细问了河工修堤的事,河道衙门,县衙的事,落溪看看男人的断臂,又看看最开始那女人当心肝一样抱着的孩子,还有别的坐着默默流泪的老人,不觉心中很是愤然。那个什么县太爷,拿了朝廷的俸禄,就是这样办事的吗?将一个村子弄得只剩这么几个人,居然还来抓人,也亏他们下得去手!
不一会儿,派去买米的卫士便来了,让人将米下锅,煮了满满一锅粥出来,村民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巴巴看着那粥,连总是沉浸在哀伤之中的断臂男人也笑了起来。
落溪看着自己不吃,先拿小勺舀米汤喂孩子的女人,不禁觉得,这样脏脏乱乱的母子,也是挺好看的。
严璟走了过来,在她身旁问道:“不好玩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
落溪侧脸看他那一张冷冷的脸,不禁恼了火,“你管我!我就要就要!”可恨他对着那女人还细心周到,看着那男人还和声和气,就对着自己,便是一副棺材脸,真是讨厌!
严璟朝她看看,继续棺材脸道:“今夜我们就在这村里过夜。”
“哼!”落溪冷哼一声,没理他。其实她是想说话的,想说这里的茅屋,破墙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睡,能不能去镇上过夜,可看他那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她也想和他摆摆谱,斗斗狠,便作为出一副不屑样,没说话。
在她哼完,严璟便径自走开,又去同村民说话了,样子又是如同父母官一样和气,让落溪不禁中狠踢了一下他坐过的木桩,顿时脚上阵阵吃痛,却又怕丢人,不敢叫出声来。
晚上,严璟果真是与村民商量了,让这本来就没什么人的村子腾了两个房子出来,他与落溪一间,跟着的卫士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