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
上午她继续完成她的语法课业,下午的时候会去铺子里看看,或者拜托汤姆去照看一下,然后是在房间里画图,这会儿她就去厨房瞧瞧了。
厨娘萨沙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女主人,别的夫人小姐们可不爱来这个地方。
“闻起来是覆盆子派。”安娜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笑得就像是那些饱含汁水的浆果一样,甜亮的色泽让人看着就高兴。
“是啊,夫人,非常新鲜的,我还做了不少果酱。”萨沙给安娜看她熬好的果酱,后者忍耐了想要尝一尝的心情。
“您可以尝尝。”厨娘笑着说。
安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尝了一点,并且给于了萨沙高度的赞扬。
“那是当然的,这可是我母亲的母亲传下来的手艺。”萨沙有些骄傲地说道,“以前先生不怎么爱吃甜食,我这手艺可没什么地方去发挥,现在您爱吃,我也高兴。”
“看来我真是个幸运儿!”安娜同萨沙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她在大厅里瞧了瞧,管家正在指挥几个仆人把之前重新上漆的摆设品放好位置,她就过去同科尔尼了解了一些上漆的知识,而后者也十分高兴地同她谈论着这些事儿。
仆人们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的女主人总是非常和气的,这屋子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可是每个人都变得更快乐和轻松了起来。
没有人去认真追究原因,但是每个人都更乐意看到他们的女主人。
将可以打扰的人都打搅了个遍,将可以说的话语都说完了,安娜在窗台的地方驻足凝视着。
她右手托腮,唇角扬着微笑,分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而回忆中的人就这么不早不晚地,进入了她的视线,恰如很久之前,安娜第二次见到对方一样。
同样的衣着考究,同样的步调,甚至连抬手的样子都似乎没有变化。
那条不算长的庭院,绿草茵茵,却不及他深金色发丝一点光彩。
“看着我,看着我……”安娜在心里欢快地说道,她没指望这真的奏效,甚至,在这么兴致勃勃地说完之后,她本来还打算直接牵起裙角下去,但也许这世界真的有神明或者上帝的存在吧。
当那双蓝色的眼睛望向她的时候,好似有万丈光芒划破云彩一般,像是故事中的注定相遇一样,如果公主心仪的人望向了他,那么,不管他是王子还是骑士,他都将得到一个甜蜜的吻。
安娜牵着裙角不怎么体面的跑动着,好像有风在追逐她的发丝一样,当她走下旋转扶梯一样,卡列宁也正好进来。
那熟悉的眉眼,双眉间有着习惯性的褶皱,在那总是吐露理智的唇瓣开启之前,安娜已经跑了过去,垫起脚,在对方的嘴角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爱你,亚历克塞。”她小声说,脸上的欢喜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有些惊愣的官员先生几乎忘了要看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在观望,但幸运的是,他们有一个能干的管家。
安娜笑着松开了对方,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双颊像是柔和了蔷薇和阳光的色泽一样动人。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像是讨要礼物的孩子。
给还是不给?
夫妻间的情趣,若是由别的丈夫来做,多少还伴随着一阵逗弄,但这位刻板的官员只是动作自然地把花束递给了自己的妻子,一向没什么表情,以自然肤色著称的双颊,也免不了有些微的红晕。不过,言辞之间,官员先生还是保留了自己的体面与风格。
“斯留丁说,”卡列宁停顿了一下,不像那些喜欢花言巧语的丈夫一样,如果他们为自己的妻子做了一指甲的事情就会说他们做了两只手那么多,这个在某些事情上显得异常拙笨的男人选择诚实地告诉对方事实,“妻子参加舞会的时候,作丈夫的总要给予支持。”
“为什么送我金盏花?”安娜并不介意,依旧微笑着问道,甚至低头嗅了嗅那花的味道。
提到这花,连卡列宁也带了点微笑。
“我必须得说,安娜,这花并不是店里最好的,不够艳丽,但它总是严格地遵守自己的花期,实际上,我想,这是我比较喜欢的。”
“所以,你把你喜欢的花送给我是吗?”安娜替卡列宁说完。
男人点头,唇角带着一丝浅淡地笑意:“是的。”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又抱紧了那些花,然后弯起眼睛。
“我很喜欢。”
“我喜欢你和我分享你喜欢的东西。”
安娜空出一只手,挽着卡列宁的臂膀,一边走一边说:“我想把他们放到你的书房。”
“你觉得那个看上去有点土土的陶罐怎么样?”
“那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师制作的,是……”
“我知道,我故意这么说的。”
年轻的女子清了清嗓子:“我喜欢听你认认真真的解释。”
良久,是一句温和的回复。
“我知道,安娜。”
后来,当斯留丁询问自己的上司,是否觉得那位年轻的女士和他的夫人长得相像的时候,这位彼得堡的高官先生只是淡淡地说:“并不像。”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甚至还有一样的五官,但是,灵魂只能是唯一的,记忆只能是唯一的。一眸一笑之间,在时光的流逝中,卡列宁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一位女子。
只有她的细眉才是如此舒展,只有她灰色的眼睛里才洒落着星星,只有她嘴角,才有卡列宁期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