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坚持着。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卡列宁索性换了一个话题,乘机邀请他们一起去享用午餐,马萨奇夫妇欣然同意了。
卡列宁之前就向自己的秘书做了一番交代,让他提前去预定一家餐厅,他并未要求餐厅具体要什么样儿,毕竟,若是这种事都需要他来考虑,他还需要一位秘书做什么。
沃罗别夫虽然品性说不上多好,人也有些唯利是图,但他的确是个聪明的人。他接收到卡列宁的指示后,马上把事情办妥了。结果就如同他预料的一样好。卡列宁因此十分满意。
比起蠢笨憨厚的人,在官场上,卡列宁还是更喜欢聪明人。尽管这一类人往往也更为狡猾,没什么忠诚度。但你只要不去异想天开的想要驯服一只狐狸,让它像狼狗一样忠诚。给狐狸足够的饵料,短期内,它总是会任你差遣的。
他们到了餐厅落座的时候,卡列宁看到那位马萨奇夫人冲她的丈夫耳语了几句,然后马萨奇先生私下里笑着对卡列宁说。
“尊敬的卡列宁先生,我的夫人十分好奇您这条围巾是从哪里购买的。”
卡列宁看了一眼自己的围巾,那条藏蓝色的,末端还用银色丝线绣着他名字首字母的围巾,正是安娜送给他的那一条。
卡列宁告诉对方:“事实上,这并非从哪里购买来的。这条围巾是我妻子亲手编织的。”
夫妇俩都有些惊讶,特别是那一位马萨奇夫人。
男士们也许不太注重这些,可马萨奇夫人毕竟是德国上流圈子里的一员,她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服饰之类的东西,她自己呢,又最喜欢这种具有独特性的东西,所以她完全能看得出这条围巾的手艺是一流的。
不管是颜色的搭配,还是那些细密复杂又低调的纹路,整个围巾的设计可以说非常漂亮。
“我看到这银色的丝线似乎不只是花纹而已。”马萨奇夫人指出来。
“如果您对此好奇的话,我妻子说这是我名字的首字母。”
马萨奇夫人再一次感到惊叹。
“多杰出的创意啊!”她说,“在这之前我从未看到过有人会将名字的首字母绣制到围巾上。我知道不少的贵族会把家族纹章绣制到丝帕上,可是围巾?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创意,更别说她把字体还稍加设计了一下。”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真想摸摸看。”马萨奇夫人说道。
卡列宁觉得有些尴尬,但幸好马萨奇先生制止了他妻子的举动。
他故意用一种有些不满的语气对妻子说:“您说什么呢,您以为我会允许您去触碰别的男士的围巾吗?”
马萨奇夫人倒是有些脸红,她对卡列宁道歉。
“您瞧我,我就是没办法把视线从这些精巧的玩意儿上移开。请原谅我的无礼。”她的双眼因为瞧见了感兴趣的东西而显得有些亮晶晶的起来,此刻,她的脸庞就显得更加生动起来了,连原本不太精致的五官都变得更加美丽了起来。
那种亮晶晶的眼神令卡列宁想起了一个人,所以他几乎不自觉的就说出了下面的话语。
“您无需道歉,这没什么的,夫人。”卡列宁说,以此来缓和这场谈话。
那位有着圆圆脸蛋的德国外交官突然挑起了一道眉毛,说:“我夫人有这种爱好,有时候要是遇到了她喜欢的东西,她就完全忘记了我这个丈夫了。所以我就总是免不了要提醒她。”
马萨奇夫人有些脸红的瞪着自己的丈夫,后者却无辜地看着他。
“难道你忘了上个月我们带着邦德去伦敦大街遛弯的时候,你因为痴迷于那些来自吉普赛女郎的服装,而把我和邦德遛丢的事情?”圆脸蛋的男人看上去十分不满。
“你明明知道我不太认路,邦德那天因为感冒鼻塞嗅觉灵敏度简直就像是莱利夫人,她总是分不清楚白椒粉和黑椒粉,不然我们就不会吃到那么多黑暗料理。说实话,我甚至怀疑我们英国在饮食方面给别人印象那么差简直就是因为莱利夫人引起的。而我和邦德都那么相信你,甚至没有带上我的老管家,在你嫁给我之前,他一直是我的领路人。”
马萨奇先生似乎被打开了抱怨的话匣子,他皱着眉,像个四十多岁的贫民窟那种膀大腰圆的妇女一样开始翻旧账。
“说实话,你研究它们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打算穿给我看……”
“够了。”马萨奇夫人终于忍不住制止自己的丈夫,她嘶声说,“这不是在家里。”
马萨奇先生闭上了嘴巴,看上去还有些委屈。
一开始,这位马萨奇先生如此公然地袒露自己对妻子的爱意倒是令卡列宁有些吃惊,不过他后来的喋喋不休却令卡列宁明白了过来。毕竟,他到底从事了这么多年政治上的交谈,所以,他依旧很好的又把话题扭转到正事儿上去了。
卡列宁的不动声色是的马萨奇先生心里暗暗地嘉许了他一番,不过说实在的,他说的那番话可是真心实意的。
他妻子非常棒好不好!
虽然她把自己和邦德遛丢了,但他们还是可以自己回去的!
……只是,也许需要花费点时间,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找到人把自己送到警察局里去的!
那天下午,卡列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将今天的事情反复掂量了一下,他仔细地琢磨着,如何将这次的事情敲定,以达到他满意的程度。
他把这事儿也告诉了沃罗别夫,但后者却说:“说实话,长官,我倒是觉得那位马萨奇先生没什么特别的,我瞧见他在中午的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我也打听到这个人喜欢收藏酒。我想,我们可以送点心头好给他。”
卡列宁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因为此时,对沃罗别夫的聪明的评价就下降了不少。不过他没有直接苛责自己的下属,只是平静地说:“再想想,也许你还有更好的建议。”
沃罗别夫离开了卡列宁的办公室,但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望着那扇门,他心里有些不忿地想着,自负道:“我同他有什么区别呢,论才能,我并不会屈就于他之下。”
“当然,你当然是的。”沃罗别夫的心里有个尖细的嗓音迎合着他,所以最后他就满意地抬起手,轻轻地抚平了一下自己的制服下摆,让它变得更加挺帖。
他傲然地离开了卡列宁办公室的门口,对于卡列宁的话语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而门后,卡列宁在沃罗别夫离开的时候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他的事情,然后心思就又转到那位马萨奇先生身上去了。
暂时的,卡列宁并未想出更好的主意,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怀表,比往常下班的时间迟了十分钟,所以他不再耽搁,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家了。
卡列宁回家后,安娜注意到对方似乎有话要和她说。
“你想跟我说什么?”安娜笑着问道,她看到卡列宁有些愕然,她觉得有些满足。
“我喜欢可以猜到你正在想什么的感觉。”她依旧笑着说。
卡列宁把白天的事情与妻子说了一下,他转达了那位马萨奇夫人对安娜手艺的称赞。
安娜眨了眨眼睛,问:“这次外交很重要对不对?”
“是的。”卡列宁说,然后想要换一个话题,工作的事情他不能对妻子说的太多。但他的妻子却突然笑了起来。
“我有个想法。”
“什么?”卡列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