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顾明月闻言倒没什么感触,毕竟是个不熟的还对自家男人有心思的女子,她还没那么多同情心,不过依旧让人去账房那儿领二百两银子将之厚葬。
待穆蕴下班后,她想了想便将红袂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
穆蕴挑挑眉,略带几分嘲讽:“那这个将死之人还挺能拖时间的。”
顾明月见他这个态度,总体来说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显得穆蕴很凉薄,但是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将不忍怀念的情绪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吃过午饭,顾明月拿着两本昨天各地铺子送来的帐,拉上穆蕴去假山亭子里一起看。
穆蕴自然欣然同意,身体力行带她看帐。
二月二这天,顾明月一早便爬起来,穆蕴今天不用上朝,她小心地放轻动作,以免将他吵醒。
不过怀里一空时,穆蕴就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过来,捞住顾明月把她往怀里带:“陪我多睡会儿。”
顾明月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乖啊,自己睡,今天要吃煎饼龙须面,我要亲手做的。”
被自己的女人哄,穆蕴表示心里很熨帖,便松开手模糊地嗯了一声。
顾明月做的是很简单的小葱香菜煎饼,来厨房时见晨光中一株香椿树披上一层茸茸绿意,她又让照云带两个小丫头去摘了些香椿芽。
香椿炒鸡蛋还没做好,没洗漱没束发的穆蕴就走了进来。
顾明月一边忙碌一边看他:“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穆蕴走到她身后拥住纤细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上:“你不在睡不着。”
听着这略带几分委屈的声音,顾明月忍不住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洗漱,马上要吃饭了。”
穆蕴缓慢的点了下头,在她耳后亲好几下才转身去洗漱。
吃过早饭,顾明月正吩咐下人去库房取些补品来,照影拿着几张请柬进来,施礼道:“夫人,大爷那儿派人来请您和爷去听戏,这是其他府上送来的请柬。”
顾明月接过请柬看了眼便放在一边。
穆蕴被她赶到内室的书桌边看那些银行这一个月来的账目,顾明月起身到内室问他意见:“咱们去大哥家还是去我娘家?”
穆蕴说道:“听你的”。
顾明月想了想,自从和穆蕴成亲后,她并没有怎么和穆蕴大哥家走动过,今天他们派人来请,不去很不好看,还是去走一趟的好。
…
卫娥得到二弟夫妻两个要来的消息,又重新吩咐了一遍,让各处下人都做好准备,尤其是厨房那里,一定要把菜做得干净美味。
戏班子辰时就过来了,穆蔚特意去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的人,才让他们开始化妆。
二弟如今虽然权重,却也得罪过些许人等,这些小事儿上都是要注意些的。
穆蔚家请来的这个戏班子在帝京是数一数二的,班主是个落魄文人,后来借助友人之力拉起个戏班子,演唱的全是班主自己写作的戏文,不想竟大受欢迎。
从老家到帝京,短短十年,这个戏班已成为一二百人的大戏班,名角儿花旦二十几个。
班主听说穆相的大哥二月二这天请了他家戏班,早几天就一遍遍对手下这些戏子说要唱好,说不定哪天相爷家也会请他们去唱戏,这样一来咱们还不是大庸第一戏班云云?
这些个唱生旦净末丑的戏子们听了也都是跃跃欲试的,期待着去相爷家唱戏那一天。
尤其唱花旦的那些女子,心里更多几分其他的想头。
班主也看出了一二,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如果真被相爷看中哪个,他们整个花容戏班说不定都能得到好处。
没想到的是,穆大爷今儿个请来了相爷夫妇。
还未出台的戏子,以及班主都有些慌乱。
听见穆大夫人让相爷夫人点戏,班主忙拿着戏折子亲自送了过去。
顾明月喜欢看那些明朗的具有几分奇异色彩的戏,然而班主送来的戏折上都是书生小姐之间的事,她便随意点了一出将折子递给卫娥:“接下来的大嫂点吧。”
卫娥看出来弟妹对这些兴趣缺缺,就笑着接过来点了两出她看过后觉得很好的,把戏折子还给班主时还笑着说道:“这出白锦记说的是一对贫贱夫妻之间的事,多有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弟妹可以听听看。”
顾明月点头道好。
班主不敢多看不敢多说,双手接过戏折子躬身退了下去,转身时一晃看到那位相爷拿着块点心送到刚才那夫人嘴边,他忙惶恐地垂下头。
暗想凭这两位的流露出来的情意,再凭相爷夫人那般容貌,恐怕班子里那几个花旦的美貌叠在一起也惹不来相爷一眼。
顾明月吃了穆蕴给她的山药枣泥糕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家,侧头果然看见大嫂戏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子家里这个山药糕做得很好吃。”
卫娥倒没打趣她,只笑道:“那走时让人给你包些带走。”
不得不说她其实是不敢,总觉得这个二弟身上越发有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势。
戏开场时,穆大哥家的两个小包子屁股后面缀着一群奶娘跑了过来,锣鼓唱腔,再加上两个孩子欢闹的声音,却是热热闹闹的。
白锦记的确有很多可笑的地方,顾明月一开始倒也看得有趣,但渐渐就觉得有些乏味,其中的男主人公因为运气获得一大笔财富之后,就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妾,随后的剧情,大多是通过各种引人发笑的场面筹划男主人公的原配妻子。
原配妻子长得很丑,针对两个小妾的行为也很可恶,但顾明月感觉到最多的是这个原配妻子丑行之后的悲哀。
戏唱到最后,原配妻子被休,流落街头成为一个人人嘲笑的要饭婆,还特意出来一个老旦出来说她跟狗争食却被狗咬掉裤子的令人喷饭的结局。
兴许是戏中将原配妻子这个丑角塑造的太成功了,谢幕后,顾明月听见卫娥掩着帕子笑道:“那卢氏实在可恶,最后落得这个结果倒是解气。”
顾明月笑了笑,没说什么,穆蕴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包住。
卫娥让丫鬟去给班主送打赏银子,片刻后班主跟着丫鬟过来谢赏。
穆蔚笑道:“孔班主,你这个白锦记写得着实好,不愧是各大戏院年年都要唱的好戏目,只是那一个个让人大笑解颐的场面还有对话,你是如何想的?”
孔班主回话前又鞠了一个躬,说道:“不敢瞒大爷,戏中好些事好些话皆是小人亲身经历过的,是以写得真。”
“是吗?”卫娥插话道,“难不成孔班主家里有那样的恶妻?”
“比之戏中更甚”,孔班主摇头,“当初小人娶头一个妾时,不过三天,拙荆就让她不停地打水挑水缸,小人白天不在家,晚上回去后我那小妾也不说,若不是后来小人看她越发瘦弱,那天还差点流掉孩子,她生生被折磨死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村妇的粗鄙手段,不敢多说脏了夫人们的耳朵。”
卫娥又问道:“你那妻子真的用针扎妾室?还是你编写的?”
“戏中那些折磨妾室的手段,八成都是拙荆曾亲手做过的,小人为了让恶人得报,却是只改动些结果,让那原配扎针反而扎到自己身上诸如此类,这样既好笑大家又喜欢看”,孔班主详细地说道。
卫娥点点头,又问了些话,便摆手让班主下去。
期间顾明月和穆蕴都没有说话,班主转身要走时,顾明月问道:“不知戏中那一节,男主人公还未发财时,原配每晚都要起来去厨房吃糠的笑料,是班主见到过的还是您编写的?”
一直没说话的相爷夫人开口,班主忙站正身体弓腰低头,恭敬道:“也是小人亲眼见过的,拙荆是村妇,胃口大,那段时间家里没吃的,她便时常半夜起来去厨房偷吃,小人初时还疑惑她哪里来的东西,还吃那么香,白天看了才知是些米糠。也是村妇胃糙,吃那种东西竟没得过病。”
“够了”,顾明月深吸口气,“你滚吧。”
孔班主一愣,不知道那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这位夫人,立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人不该胡说污了夫人的耳朵。”
穆蕴条件反射地便侧身挡住顾明月,沉声呵斥道:“还不滚下去。”
班主忙爬起来后退着走了。
卫娥和穆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明月笑笑,“大哥大嫂不要介意,我就是想到有些事没关注脾气。”
穆蔚笑着说不介意。
卫娥暗想这弟妹到底是有些年纪小,如果在别人家这样,少不得要被人说笑。
穆霜此时晃着母亲的手臂问道:“娘,什么是糠,刚才那个班主的娘子为什么要偷吃糠?糠很好吃吗?”
“你倒是听得懂人话”,卫娥好笑,随即却有些发愣。
有饭吃谁愿意吃那些牲畜吃的东西?还偷偷吃,难道就是担心丈夫发现她很能吃吗?一个女人有多能吃才会比一个男人的胃口还大?怎么她丈夫就没饿得吃糠呢?
卫娥突然觉得戏中那个场面一点都不好笑了,像是一片刺目的血。
她看向眼中犹带厌恶的弟妹,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一点?
因为碰见这等恶心事,顾明月没什么心情听戏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来大哥家做客,中途就走很不好,她便勉强坐着。
穆蕴与顾明月心意相通,戏没唱完时就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情,能坐到现在已经够为难她了。
想到这儿,穆蕴握着顾明月的手起身告辞。
穆蔚和卫娥自然要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穆蕴笑着自然扯谎:“下午我还要处理些公事,留她自己在这儿我也不放心,我们便告辞了,以后找时间再来看大哥大嫂。”
穆蔚很想说二弟你这么说话很伤兄弟情啊你媳妇在这儿不跟在自家一样?咱们还能给你卖了?
离开穆家后,顾明月才感觉轻松许多,抬头看看高远的青天,突然觉得老天爷也有很多不长眼的时候。
一脸我正义我仁慈甩掉发妻的渣男不得到报应便罢了还能发达起来!
穆蕴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带你去郊外踏青散散心?”
“这样好吗?”顾明月转头看着穆蕴,“你刚才还说有事要处理。”
穆蕴笑道:“我的夫人心情不好,我什么事都没心情做。”
顾明月认真道:“穆蕴,你真好,不过我心情不好出去玩也好不了,刚才那个什么孔班主太令人恶心了,我恐怕三天要吃不下去饭。”
“傻丫头”,穆蕴无奈地揉揉她的头,“这样吧,本相发话下去,让这个戏班滚出帝京,有本相的话在前,不出一年它就得解散。”
“太有损你的相格了”,顾明月果断摇头,“不好不好。”
“相格是什么格?”穆蕴差点喷笑。
顾明月笑道:“就是相格啊,跟一个小小的戏班计较,别人要讥嘲你自降身份的”,说着击掌,“我有办法了,咱们快回家,我要写个戏本,就叫夫贵弃妻记。”
穆蕴皱眉:“这是什么名字,本相岂不是要被一竿子打死在内?不好,换一个。”
“好,你是全大庸的相公典范,准许你提建议,”顾明月女王般伸出手让他扶住。
穆蕴双手接住拉到唇边吻了吻白皙透明的指尖,随即拖着她的手臂让她在车里坐好:“小人多谢宝贝儿的恩赐。”
顾明月霎时笑颜绽放,“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穆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笑意: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让他的翩翩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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