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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郎君立时揖手还礼:“廪丘薛氏薛允衡,见过女郎。”
清悦的语声仿佛春风拂面,那一身风仪更是极之秀朗,直将这满街的夏景换作了桃花灼灼。
秦彦婉提起的心瞬间便往下放了放,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廪丘薛二郎。
怪不得这通身的气派如此不凡,七姓之一的郎君,那的确不是常人可比的。
她心中如此作想着,再度折腰行礼,薛允衡亦谨守着礼数,揖手还礼。两个人于盛夏的街头互问安好,又皆是一身的白衣,男的大袖飘摆、女的裙裾翩飞,瞧在旁人眼中,却是再美好不过的一副画卷。
互通姓氏之后,薛允衡便直起身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彦婉,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瘦弱而纤细的身影。
原来,何鹰真的没看错,这车中坐着的,的确就是她……的姊姊。
凝目看着前方俏生生的女子,薛允衡的心底深处,忽地涌起了一阵刺痛。
他这是怎么了?
只因为听何鹰说那对面的车子是秦家的,看着似是女眷,很可能是秦六娘的某个姊妹,他便急吼吼地下车来要和人家说话。
他如今已然变成了这样可悲之人么?
只因为对方与……她,有着些许联系,他便要凑过去多说几句话,就像是希望透过这些微末的联系,从中汲取些什么。
难道说,这便是所谓的……相思?思之而不得,于是转而想要从旁人身上找到她的一点影子?
薛允衡的面上,浮起了一丝苦涩
他从何时起就变成了这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心中的刺痛还在一点点地加深着,往昔的画面不住重现,薛允衡茫然地抬起了头。
天空晴朗,洁白的云絮铺散开来,像是被风吹乱了的白裙。
他想起她穿着斩衰的模样,柔弱地、纤巧地,立在高大的城墙下,仿佛风吹就倒。
可后来他却知道,她委实是狡黠与聪慧的,却也是艰难与困厄的。她拼命地用着她的狡黠聪慧,一点点走出了艰难、打碎了困厄。
他本以为,他只消回回头,就能瞧见那个瘦弱而卑微的小女孩,立在他的身后,纤纤身形如行柳,在他回首的每一个瞬间,皆可入目。
可是,转眼之间,她却已然高高在上,端坐于华贵的宝座上,妆容华丽、美艳绝伦,就算他仰起头来,她也未必瞧得见他。
从何时起,她与他,便离得这样远了?
薛允衡面上的苦涩,重又化作了茫然。。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剥离出他的身体。
可是,他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真的拥有过么?
这种抽离般的痛,是唯有拥有过的人才能感知的。
可他,又何曾真正地拥有过?
“原来是薛二郎君,真真是久仰大名。您也太客气了。”耳畔有清婉的语声响起,不疾不徐地,浑不似她时而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