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里很冷,是那种缺乏人气的清冷。被褥很硬,是长期没有体温的凉硬。
董照勇把他与美多常盖的那床被子抱在怀里,将整张脸贴在被上,用力的吸着那上面的味道。那上面应该还有她的体香,那种令他迷醉的难忘的馨香。
良久,当董照勇把脸从被子上抬起来时,被面已经被泪浸湿了一片。没有抽泣,没有呜咽,只有无声的泪肆意横流。董照勇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几层重压之下他还是崩溃了。被人捉,虽不是好事,也算不得太大的事。可是这事的副作用却给了他致命的重击,那就是妻离子散雄风不再。
所以,他特别需要有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刺激一下,他把这种希望寄托在了春荷身上。现在,春荷母女带给他的是迷惑、是不安,还有混乱。
几重打击都是沉重的,董照勇之所以选择用泪奔来缓解压力,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是啊。自作自受的狼狈,只能独自品味。
眼泪,是天生的缓释剂。心情略有轻松的董照勇,用双手抹了一把脸,又晃了晃头,然后掀开被子穿鞋下地。
他长袍马褂的穿戴整齐,大踏步的向外走去。他要去看看美多母子,他实在太想她们了,尤其是现在。
其实,他一直很想念她们母子。之前,之所以还能控制住自已,是他对春荷母子寄于的厚望。现在希望变成了现实,可现实并不那么如意,冲动下的董照勇,现在只想尽快的看看曾经的妻儿。
刚刚走出房门,就见董老太太拄着手杖,立在正房东屋窗前。董照勇赶紧上前说到:“奶奶外面这么冷,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屋去吧。”
董老太太看着董照勇脸上那块蓝色的家织布的图案,就知道他曾经把脸贴在被子上流过眼泪,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想去看美多和大宝、二宝吗?她们不在家。”
“不在家?她把我儿子弄到那去了?”董照勇紧張的问。
“那是人家的家事,我怎么知道?再说人家也没有告诉我们的义务。”
“她带走的那可是我的儿子,我当然得知道。我不能让她把我儿子隨便带走,以后找不到怎么办?”董照勇说得理直气壮。
“是你儿子吗?是你儿子,我怎么没见你有一个做老子的样呢?两个孩子走后,你是去看过一眼,还是问过一句?……。”
“奶奶,我,我,那天我被她堵在……,我,我,”有口难言的董照勇语无伦次的支吾着。
“我还以为我大孙子的脸皮有多厚呢?不过如此。我告诉你,想要儿子就得先有个做爹的样子,像你这样不出钱不出力不闻不问的,别说是做老子,就是当孙子都不够格。我孙子每天都得看看我是否安好和有何需求。可是,你对两个幼儿采取了放弃的态度,美多现在可以认为你不想尽父亲的义务,孩子都归她自已了。”
“她做梦!”董照勇恨恨的说
“不是她做梦,是你做的差。美多带走孩子以后,既没有找你要钱,也沒有找你出力,一切自已一力承担,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你,她也会把孩子养大。只是你不要忘记,养孩崽子和养猪崽子的道理是一样的。小猪崽子抓到谁家的圈里,就是谁家的猪,小孩崽子也一样,抱到谁家宅里,就是谁家的娃。”
“奶奶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要回孩子的。”
“难那。尽量争取一下试试吧。”董老太太毫无自信的叹息一声。
半个月之后的新年,没给董家带来一丝丝的新气象。就是之后的春节,董家也没有了往年的欢乐。
虽然春荷极力的穿金戴银,涂脂抹粉。李留弟也更加的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董照勇依然一蹶不振的毫无起色。
看着一反常态的春菏和妖冶无忌的李留弟,董照武奇怪的嘀咕道:“美多走了以后,咱们家的女人们怎么都有了风尘的韵味,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出了正月,阳历已经进入了三月。这天是厂休日,上午,盯着美多家的小乞丐传来了消息,说:“美多少奶奶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董照勇,激动的手足无措。他苦苦的等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他越来越担心美多和儿子们,担心她们从此杳无音讯,让他无处找寻。
如今,美多回来了,儿子们肯定也跟着回来了。他如今不敢再奢望美多回心转意,只盼着能与儿子们团聚,以除膝下无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