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孙氏把猫囡母女带到她们的房间去洗漱休息。
董老太太却轻轻的长叹一声,嘀咕道:“这样还没能甩掉他们,真是造化弄人那。”
大雨把褡裢里面的钱,交给董照勇时说:“这是卖宅院的钱,除了买了一挂车,和路上的费用,余下的都在这里了。”
董照勇没有接钱,说:“有家眷了就得有房子,自己留着买房吧。”
大雨说:“我跟着少爷,就住少爷家了,不用外面另买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少爷还是留着用吧。”
董兆勇想了一下说:“好吧,你的房子,以后由我张罗。”
然后又问道:“卖给谁了?”
“狐仙。”
“咱那宅院没事吧?现在狐仙搬进去了吗?”董照武问道。
“宅院倒是没有事。只是狐仙,狐仙他,他们家被埋了,一家人都在一起。”大雨有些难过的说。
原来,洪水退去以后,大雨在启程之前,还去过狐仙的家,想让他们先过去,晾晒一下被水浸过的东西。
可是那里已经变成了坡地,坡地的下面是狐仙家原来的房子,是后面的山体小面积滑坡,把住在山脚下的几户居民埋住了。其中,就包括狐仙家。
一片寂静之后董照文说:“狐仙算天、算地、算人,怎么不算算自己呢?”
“时也、命也、运也,世事难料啊。”董照勇感慨的说。
站在一旁的美多,一时没有插上话,她盯着大雨的脸。她感到大雨有意无意的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眼光,她有些不好的感觉,她急切的问:“大雨叔,知道我家的情况吗?”
听了美多的话,大雨看向了董照勇,见他点了头,于是开口说:“美多小姐家那一片,大水都是上过房的。我们走的时候,听说积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房子有一半还泡在水里。幸亏小姐当时没在家,现在想想都后怕。”
“整个房子都被淹了?”美多惊恐的问。
“是的,小姐家那里还不是最严重的,听说最严重的地方水深四丈。”
听了大雨的话,美多只觉得浑身发软,有些站立不住了,董照勇赶紧站了起来,把她扶坐在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看着脸色苍白、额头沁汗、双眼充满恐惧的美多,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大雨的汗也冒了出来,他不明白美多这是怎么了?
“雨叔,有齐医生的消息吗?”董照勇知道美多在担心什么。
这下大雨才明白,美多为什么表现的那么紧张、恐惧。于是,他轻松的说:“有消息,没回来,还没回来。”
听了大雨的话,美多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又问“大雨叔,你知道詹國佑的消息吗?”这时的美多依然盯着大雨的脸。
大雨犹豫的看着站在美多身后的董照勇,董照勇说:“说吧。”
大雨斟词酌句的说:“现在还说不太准,因为还没有找到人。是这么回事,正当水位最高时,十三行一带又失火,那些专卖火油、汽油、火柴的同兴街。油箱爆炸,油浮水面,火随油漂,所到之处烈火熊熊,无法控制,火势更是借着珠江上面首尾相连结的船只,一直烧到河南大基头,珠江两岸一片火海。大火足足烧了一天多,说是烧了五条街。死伤上千人,房屋被烧毁两千多间。
据说詹小姐和班先生,当时就在十三行的铺面里。现在大家都希望他们当时没在,或者访亲拜友去了。詹家和斑马的家人,为此还到咱家来过,现在他们还在全力以赴的寻找。我们走的时候,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大雨带来的消息,让美多震惊,让她难过,让她不知所措。
第二天,吃完早饭,三辆马车向北而去。大雨的车跟在后面,董老太太坐在了大雨的车上。
阿海的车里只剩下了董照勇和美多,美多自从上了车就开始睡觉。自此,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话也说的很少。
对于美多的状态,董照勇是无可奈何,一筹莫展。
第四天午后,董照勇强行拉起在马车中昏昏欲睡的美多,拍着她的脸说:“你醒醒,想睡死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天灾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不就是一房子吗?如果有朝一日,咱们再回广州,我保证给你重建家园。美多,别睡了好吗?我们说说话。”
美多强打着精神说:“我家的房子是泡不倒的,即便倒了也可以重建。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佑佑好可怜。”说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