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大军刚刚攻下西凉,又即将启程前往别国的时候。
皇帝穿着战袍银甲,身上还带着伤,脸上还沾着血,琥珀色的眼眸却清透明亮,声音也清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他望着硝烟未散的城池,轻声说:
“既然她是风,我就把所有土地变成我的国土,这样,她不管去到哪里,都是我的子民。”
这是一个太过漫长的,甚至不为人知的承诺。
七年之后又三年。
他花了整整十年,用无数纵横交错的伤口,和一次次濒死的危险,最终换来了这一个结局。
大陆一统,所有土地都被纳入炽微的版图。
从此夏拂衣所去,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王土,夏拂衣作为自由身,无论到底属于哪个国家,都是他的子民。
这是世上最不为人知也最轰轰烈烈的表达。
夏拂衣不用知道。
他知道就行。
·
后来的史官是这样记载的。
“四海一,大史起,炽微元年初,始皇帝长孙炽大赦天下,大陆进入第一个盛世时代。”
而那段烽火不断硝烟不停的漫漫十年,被叫做炽微战国。
战争中各国出现的英雄和名战都被记录在各国旧史上,而唯一作为主角的长孙炽,却仅仅在史书里活跃到了战后第三年。
长孙炽作为后世学历史的人们最感兴趣的一个著名帝王,最让人好奇的除了他以前流浪江湖的日子外,另外一个,就是在炽微三年之后的去向了。
然而没有任何史书,甚至野史对此有过记载,而三年前被他从民间找到的,先皇兄弟、也就是他的皇叔的儿子,继承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少年皇帝。
而有关炽微大帝长孙炽的猜测,从古到今都源源不绝。
有人说他战场上受伤太重死了。
有人说他只喜欢打仗,没仗打了就懒得当这个皇帝了。
后世的猜测更大胆,甚至猜测他突然穿越,去到别的时空了。
然而那些众说纷纭的猜测,都要在滚滚的时间巨轮里被不断淹没,真正知道这一切的人,正在千年以前的阳光下,远远望着那个走向山顶的背影。
那是穿着玄衣的连棠和清泽。
战争结束,他们在军中的职位都撤了,重新回到了玄衣卫当起了首领。
连棠仰着脑袋,突然开口道:
“你说陛下能用多长时间走上去?”
清泽抱着手臂站在他身旁,冷静的分析:
“不用轻功的话,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陛下为什么不用轻功?”
清泽想了片刻,回答:
“可能是紧张吧。”
顿了顿,他又说:
“不要叫陛下了,主子已经不当皇帝了。”
“是啊。”
连棠几乎是叹息着:
“他终于可以不当皇帝了。”
四月的阳光并不灼热。
他望着阳光下那个如十年前一般戴着面具,身着玄衣的男子,突然觉得这太阳实在太晃眼睛,刺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
太虚山的风,是常年不变的浩浩荡荡。
夏拂衣正躺在树枝上喝酒,是她从蓬莱学来的酿造方法,按照她喜欢的口味,稍微烈了一些,喝一口便叫这盛春变作炎夏,大风变作更大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