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于是重新陷入无边的沉默与黑暗里。
月光终于爬上了最顶端,窗格终于留不住那一线清辉,他彻底的沉入了黑暗里。
抬起的手微顿,半晌后,他终于放下酒坛,慢慢的站起来。
赤红的袍角拂地,暗金丝线勾勒的腾龙在黑暗中沉沉一闪便暗了下去。
他转身走进奢华而空旷的大殿深处,就像花枝又重新回到了黑暗里。
这黑暗留不住月光,吹不进春风,看不见世事,听不见尘语。
这是漫长而永无止境的夜。
是一场沉默的无期徒刑。
而受刑人活在弥漫的酒香里,就像活在一场黑色的噩梦。
却不再挣扎。
·
曙光降临的时候,黑暗便全部消散了。
夏拂衣用了一夜的时间画了一张人像。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重复的画了很多张,再用了一天的时间张贴那些画像。
然后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和寻找中。
她留着一张画像四处打听询问,虽然夏姑娘找人求助时也不改一脸冷冰冰,但由于长相实在是吃香,倒也很少遇到言辞不善之人。
可虽然大多数人都态度不错,她却始终没怎么得到过有用的线索,多半的回答都是没见过和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有人对着她手里的画像左看右看,许久之后才终于道,
“你这画里的人长得也太奇怪了,哪有眼睛跟石头一样大的,你这么画肯定没人认得出来啊。”
那说了真话的路人摇着头走了,剩夏拂衣愣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画像,那眼睛分明就是照着琥珀画的啊,有什么不对吗?
白衣少女在神京三月的春光里,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
找人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好些天,直到某天,夏拂衣好不容易才修改过的那些画像突然被人通通撕了下来。
愤怒的夏姑娘抬手便掐住了一个士兵,将人按到墙角一脸冷冰的逼问原因。
巧合的是,那士兵正是她入城那天放走了她的那一个,被夏拂衣恶狠狠的掐着,那小士兵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先红了耳朵,才哆哆嗦嗦的回答,
“每年的三月二十日便是皇家举行祭天大典的日子,这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全城都要开始戒严,晚上歌舞舫不能开张,城内也不可张贴官家榜文之外的东西,所以这些画像必须全都撕下来。”
“祭天大典?”
夏拂衣微微皱眉。
“是的,祭天大典在化外山的皇陵举行,皇上和摄政王都会亲至。”
正说着,远处街上突然便有喧嚣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百姓们一阵阵的轻呼声,那车马由远及近的奔来。
夏拂衣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尘土飞扬中,那一队黑色的铁骑正好从眼底掠过,她在那些冰冷的侧脸中,一眼便瞥见了那张风流尊贵的面孔。
夏拂衣愣住了,掐着小士兵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松开。
那士兵却丝毫不关心自己刚解放的脖子,还在勤勤恳恳的解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是去年才出去南巡的摄政王,应该也是为了祭天大典才回来的。”
“摄政……王?”
夏拂衣望着那远去的滚滚尘土,脸上浮现了些许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