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李炽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他一边慢慢的喝酒,一边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师父上山的?”
“五年前。”
“在山上整整待了五年,一次都没下来过?”
“没有。”
“那上山之前,拂衣姑娘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
夏拂衣顿了顿,看了李炽一眼,似乎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回答道,
“被师傅带上山之前我是个乞丐,至于成为乞丐之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正在抬手的动作微微一顿,李炽却没有看她,只平淡的点了点头,将那碗酒喝了下去。
夏拂衣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唇,喝掉了第七坛酒的最后一碗。
咕嘟嘟的吞咽声将这夜色衬得更加安静。
掌柜不知何时已经去休息了,只剩小二在柜台上睡的口水直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风吹来,烛火噼啪的炸了一声。
夏拂衣抬头正好咽下最后一口酒。
酒碗边缘在她脸上落下阴影,她半掩着眼皮,长长的睫毛搭下来透出一股沁人的凉意。
就在这空气都仿佛停止流通的安静里,她突然头也不抬的掀了手边的酒坛,空坛子瞬间炸裂成无数风力碎片激射而出,如无坚不摧的刀刃般穿透三面窗户,没入窗外夜色里。
安静空气中传来被瓷片钉入身体的闷响,窗格上的白纸上悄无声息的溅上猩红的血。
转眼之间门窗俱碎,有人无声而快速的翻进了大堂,保持着距离将两人所在的桌子团团围了起来。
小二被这响动惊醒,睁眼便要大叫,却在张口之前便被人一石子弹在了脖颈上晕了过去。
而直到这时,夏拂衣才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慢慢放下了酒碗。
烛火照着她的脸,依旧是波澜不惊霜雪不及的神情。
仿佛刚才悍然出手的人不是她。
“我觉得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
就在那些人缓缓接近的时候,夏拂衣以闲谈般的口气对李炽道。
而那黑衣男子依旧在喝酒,他看起来甚至比夏拂衣更加悠闲。
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很冷,
“我觉得也是。”
“那要我杀了他们吗?”
夏拂衣很认真的这样问。
李炽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对面那些蒙面人却是忍不住了。
“大言不惭!”
一声怒喝随着锋锐的暗器一起破风而来,柳叶刀在半路便分作多枚,一半朝着夏拂衣,一半朝着李炽飞去,刀片在灯火下闪着诡异的光,分明是淬了毒。
夏拂衣皱起眉来,似乎很不高兴,可虽然不高兴,她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几乎是在那人出手的同时她便又抬手砸去一坛酒。
对面那人的飞刀分明是灌注了极强的内力,小小一坛酒本不该能阻挡它,可那酒坛偏偏就是挡住了飞刀,在它们四散而开之前,飞刀便猛地扎入了酒坛之中,随后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瞬间酒液四溅,碎片也射向四方。
那群人纷纷挥剑打落碎片,而当酒水全部落下,视线清明一片的时候,那白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那张桌子前。
她立在温暖的烛火灯影里,眼神却比霜雪更冷。
她缓缓抽剑,雪亮银光铮然出鞘,少女执剑对着他们,眉眼平静而漠然,
“我说我能杀了你们,就是真的能杀了你们。”
“不信,来试试。”
在她身后,黑衣男子端坐如初,喝酒的姿势也依旧优雅,只有抬眸看向少女背影的目光,终于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兴味,还有几分不知为何的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