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湖的声音歇下来了。
夏拂衣把脑袋转回来,有些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李炽道,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炽微的皇帝果真有那么厉害?”
视线里连棠眉毛一挑,一脸骄傲的就要开口说的时候,李炽却淡淡道,
“不过是些夸大其词的江湖传言而已,做不得真,听听也就罢了。”
夏拂衣哦了一声,眉目间隐约可见几分失落。
她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客栈也逐渐恢复了最初的吵闹。
·
等他们吃晚饭,天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很多商贩都纷纷回家里,客栈中只剩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
夏拂衣跟着小二上了楼,颇有几分新奇的进了自己房间转了转,把房间里看了个遍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又转身准备下楼,李炽主仆的房间就在她的对面,出门时她正好看到连棠从楼下走来,手上还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
她瞧了几眼问道,
“这是什么?”
“祛风寒的药。”
连棠随意的答了一声,扫过来的目光却有几分警惕。
当他端着汤药从夏拂衣身边走过时,少女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直到连棠端着汤药进了房间,并伸手将门关紧,她才极慢的动了动鼻子,在空气中嗅到一点残留的药味。
很熟悉......她应该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味道,虽然想不起来,可她直觉的确定,那绝不是祛风寒的汤药。
夏拂衣转身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然后摇了摇头朝楼下走去。
这时候大堂里已经只剩下一个打盹的掌柜,和正在擦桌子的小二了。
门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灯笼照着那一尺三寸地,昏暗的灯光之外,则有更夫的敲锣声混合着风沙的味道一起远远传来。
夏拂衣坐到凳子上,发了会儿呆突然开口问掌柜,
“你这儿有酒吗?”
“客栈哪能没酒啊。”
接话的是小二,他笑嘻嘻的道,
“客官等着,您需要多少?我立刻去给你打来。”
需要多少?
夏拂衣想了一下,严肃又漠然的道,
“十坛就够了。”
正在伸手拿那秀气的小酒壶的小二就这么僵硬在那里。
打瞌睡的掌柜也被吓得清醒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催促小二道,
“还不快去给客人拿酒!”
小二忙不迭应声而去。
夏拂衣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酒鬼和肥羊,她只觉得这夜深无人,灯火安静的气氛里适合喝酒罢了。
一个人在山上的时候,除了练剑和给菜园子浇水,她就只剩下酿酒和喝酒这两件事儿了。
她师傅是个会酿酒的老酒鬼,用了两年时间,把一身酿酒术都传给了她,同时也把这千杯不醉的酒量给她练出来了。
一老一小两个酒鬼在山上的最大财富,就是那满墓室里摆的整整齐齐的酒坛子。
小二拎着两个酒坛子出来了,给她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客官您等等,我继续给您拿啊。”
夏拂衣冷着脸点了点头,抬手拎起一坛,拍开封口倒进了大碗中喝了一口。
然后她皱起眉毛来。
这味道比起她自己酿的,可真是差太多了。
不够纯,不够浓郁。
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也就只有辣了。
是真的辣,是边境特有的,一口下去如同混着黄沙鲜血般的粗糙和辛辣。
一口便让人从胃里烧得全身都热起来,在这深秋的昏黄客栈中,倒是别有一番快意。
夏拂衣因此勉强接受了这味道远远够不上好的烈酒。
她沉着脸又倒了一碗,毫不犹豫的抬头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