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楚衍脸上几乎出现了怀念的神情。
他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喃喃道,
“真是好久都没有听见故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而对面的程玉清早已震惊得脸色大变,她死死的瞪着眼看着他,好半天才惊醒于现实处境的冰冷,嘶哑着嗓子道,
“初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聊会儿天而已,”
楚衍微微的笑,这笑意几乎是天真而寂寥的,他看着对面的人,慢慢说,
“你知道吗?我叔叔活着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即便是在远离帝都的异国他乡,我们也都躲躲藏藏过的跟乞丐一样,”
他声线如同某种纯质金属,缓慢响在封闭的地下室里,回荡成微凉的风,这风从遥远的往事里吹来,带来了零星透露的落魄和狼狈,还有低落的怀念,
“可即便活的跟乞丐一样,我也总在露宿街头的那些夜晚听见他不断在梦里叫起你的名字,有时候语气急迫愤怒,有时候又很温柔。”
程玉清愣住了,眼泪像是脱离了她的控制,瞬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当那个被隐藏在心底的伤口被触发时,它就会自动流出来,带着陈年累积的痛苦与思念,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指挥。
楚衍看着她呆呆的脸,并不特意关照她的眼泪,只继续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见面礼要送给你。”
“叔叔最后去A国不是为了给你订婚纱才去的么?虽然最后没能成功带回来让你穿,但是那件婚纱他却是确确实实的买下来了的。”
“他回国准备绑架程致远的时候,特意嘱咐过我,要帮他留着那件婚纱,以后如果有机会,把它送给你。”
回忆从多年前挣扎而出,模糊的出现在脑海里。
他那个总是风流浪荡的叔叔,伸手抚着洁白的纱裙,露出难得低落的笑来,
“毕竟,这是我照着她的尺寸定做的,别人也穿不上。”
顿了顿,他又低下头去,模糊道,
“算了,等你能见到她的时候,她说不定都已经嫁人了,结婚后身材肯定要走样的,何况,她丈夫肯定不会允许她穿别人买的婚纱。”
那样貌俊逸的男子抬头看着自己跑上跑下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得到的婚纱,珍惜的摸了摸,
“真是可惜了。”
回忆模糊在男子洒然又遗憾的笑容里,眼前的女子在昏暗灯光下已经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可她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一切哽咽都死死闷在喉咙里,憋得她身体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了,但也没有烧掉或者丢掉那件婚纱,我知道他还是想看你穿的。”
楚衍看着她,轻声道,
“婚纱我一直留着,之后会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程玉清咽下一声抽泣,梗着嗓子嘶哑的张口,
“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
男人微微笑起来,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最后偷偷为我叔叔收尸,他恐怕就要永远漂流在海底了,虽然他嘴上一直说自己憎恨整个程家,但我知道,如果是你为他送行的话,即便你姓程,他心底也总是愿意的。”
“毕竟他活着的时候,那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