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醒在基地之外。
睁开眼睛,是一闪一闪的水波,和透过水波,同样一闪一闪的坏掉的灯光。
这些光线扭曲的射入她新生儿般茫然的瞳孔,瞬间便如同被黑洞吸收了般归于沉寂冷冽的墨色里。
下一秒她坐起来,手腕上有轻微的束缚感,被她随手一挣,那束缚便轻松的断裂开去。
她从水中坐起,撩开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她站起来,手指按在玻璃边缘,轻微的打滑之后,又如同带着记忆般僵硬的撑起整个身体。
黑发湿淋淋的,脸上也湿淋淋的。
她定定看着自己置身的这个玻璃箱子,脑袋里沉默映出“培养皿”三个字,随后她又抬起头,瞳孔镜子一般映出偌大的实验室。
那些堆叠的蛛网,破败的仪器,墙上的青苔,落满了灰的台面,还有地上仿佛是从别处流过来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大脑一阵剧痛。
她抬手撑住额头,发出低低的喘息,却又在放下时顿住了。
她摊开掌心,掌纹里印着一片小小的白色树叶。
像是经历过寒冬挂满了冰雪的叶子,在灯光下几乎有点闪闪发光的意思了。
少女将刺青般的印记看了一会儿,脑海中的疼痛终于停歇下来。
她攀住培养皿边缘,轻轻松松的跃了出去,光脚站到了地面上。
空气带着潮湿腐败的味道。
这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连阳光都不曾照耀过。
黑发少女慢慢的走过那些干涸的血迹,顺着血液来时的方向,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腕上被挣断的绳索还在滴着水,灯光下闪耀着冷冽空洞的光。
她伸手拉住门,轻轻向后一扯。
原本紧闭的锁头毫无妨碍的断裂开来,大门被她拉开。
缓缓露出来的门外的空间里,她对上了一颗咯吱咯吱转过来的残破的头颅,和青白色的眼睛。
他捧着一根白色的人骨,嘴边还挂着碎渣,这么看过来的时候,显出毫无人气的狰狞和森冷。
少女和他对上眼睛。
随后那“人”发出一声兴奋残破的嚎叫,猛地甩开骨头朝她冲了过来。
而同一时刻,少女不进反退,条件反射般拉开门朝外走去。
她脚步看似很慢,却没几步便接近了那“人”。
前方扑来的力道很大,她抬眼便能看见那大张的狰狞的牙齿,甚至齿间的骨头渣子和陈旧的碎肉。
腥臭扑面而来,可少女面不改色,伸手便掐住了狠狠撞来的嘴巴,然后轻轻一捏,骨头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之后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少女毫不停留将“人”从下巴到脖颈的骨头全部捏碎后,一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生着青苔的墙面被生生轰出一条裂缝,那人碎裂在墙壁上,然后缓缓的,四分五裂的掉了下来,血液河流般缓缓流淌,带出一阵恶臭。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少女只用了一只手和一条腿。
她低下头,凝视自己手上将那片白色树叶覆盖的淋漓血迹,半晌才慢条斯理又机械的伸出手去,将掌心擦了擦,把那个印记重新露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顺着腥臭的血腥味,她闻到了更多的,更浓重的臭味。
少女缓缓转头,从另一侧的破旧大门里,缓缓涌入了层层叠叠的“人”。
他们皆都瞳色青白,肢体残缺,却都嘶嘶嚎叫着,海啸般兴奋的朝她扑来。
少女放下手,淋漓血色从修长冰白的指尖缓缓滴落。
她望着那些“人”,目光平静死寂,那是比那些“人”的眼睛,更加无机质和冰冷的眼神。
她抬脚,像人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