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灯光没有烛火。
只有淡淡的月色。
沉默照亮两张三分相似的面孔。
很久之后,楚衍终于缓慢开口,一字一句,近乎小心而慎重的道,
“初阳,叫哥哥,好么?”
“……”
女孩死死抠着自己的玩偶,没有抬头。
月色照着她毛茸茸的发顶。
男人盯着她,耐心的等待着,第一次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
“上一次跟你说这一句话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你刚刚被诊断出应激性精神障碍,不肯再开口说话,哥哥那时每天都要跟你重复这句话,你还记得么?”
女孩依旧沉默着低着头,楚衍却没有在意,只稍微勾勒下唇角,弧度却显得格外艰涩,他慢慢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哥哥是不是好多年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或者该说,哥哥好多年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了,也好多年,从没期待过你的回复。”
男人的手指从女孩柔软的发丝间滑下来,抚摸的动作有些僵硬,
“是我错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像是要将某种情绪压回去,目光落在女孩的头发上,他低声温柔的重复道,
“初阳,叫我哥哥,恩?”
“我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等待,直到月光再次被乌云挡住,就在男人的眸光即将不动声色黯下来的时候,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随后她有些喑哑模糊的声音,不甚清晰的钻进了楚衍的耳朵里。
“哥……哥。”
他僵住了。
很难说清这一瞬间心底有怎样的感觉。
就像一个守着漆黑荒芜的废墟麻木了很多年的,已经死去的只想要复仇的魔鬼,在那些被烧成灰的余烬里,看到曾经开放过后来又被烧死的花朵上,重新长出了绿芽。
和多年前被他照顾着生长时的模样相同。
于是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啊,原来生前我也是见过阳光的。
我还有一朵相依为命的花。
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
虽然看起来不够健康,但至少是有希望的。
是有希望的。
楚衍从椅子上直接顷身伸手拥抱了女孩。
似乎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初阳猛地挣扎了一下。
却也只有一下,她很快便停下来了。
男人用力的拥抱她,微微勾着唇角,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晦涩,
“恩。”
他回答了一声,
“哥哥听到了。”
“哥哥听到了。”
乌云懒懒散散的半遮着月亮,那黯淡的光芒洒下来,透过窗户照着楚衍昳丽的侧脸。
魔鬼抱着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活过来的,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在月色里却也透着不自知的孤独。
“这样很好啊初阳。”
“仇恨由哥哥来背着就好。”
“你只要记住那些美好的,能让你微笑的回忆就够了。”
“你只要这样呆在哥哥身边就够了。”
“这样哥哥至少还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初阳,以后多跟哥哥说话,好不好?”
女孩沉默着,却无声的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慢慢迟疑的伸手,安抚般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像拍小狗似的,笨拙又迟钝,却让男人瞬间更深的笑起来。
昳丽眉眼间都是飞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