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略言突然开始忙碌起来。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是他的母亲。
从海天市回来之后的温略言一直处于非常消沉的状态,每天都恍恍惚惚无所事事的样子,虽然还为志愿一事处于别扭的冷战中,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嘴上再硬,心还是软的。
那时候她担心儿子的精神状况。
可最近两天,从一大早就开始不见人影,大晚上才满身狼狈和汗水回家的儿子也同样叫她担心。
这一晚,直到夜幕渐黑,九点过了温略言都还没回家。
他妈妈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温略言正在巨大的垃圾堆里翻翻找找。
这是城市的最终垃圾处理厂。
夜色漆黑,灯光很亮也很远,将整个垃圾场都隐约照亮。
少年穿的黑色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整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连黑色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汗。
这么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个收音机的下落,在那个到他家去收废品的叔叔那里得知了收音机不确定的去向,随后他便辗转了很多废品站和垃圾场,父亲为他买的新自行车就在这些臭气熏天的地方来来回回。
夏天太阳很大,温略言觉得自己这些天简直变成了一个浓缩版的人形垃圾场,即便洗过澡全身也总是散发出一言难尽的味道。
可是他一直没有停止寻找。
在各种陌生人奇怪又嫌弃的眼神里,在父母疑惑的目光中,甚至是自己尚还不确定的心情里。
温略言接了电话,在那些废品组成的垃圾山上小心站定,
“喂,妈……”
“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这么晚都还不回家!”
“我有要紧事……”
少年微微皱眉,目光还在这些垃圾当中搜寻着。
五颜六色的废品堆积着落入眼里,不知目光落到了哪个地方,一点轻微的反光刺入他眼中。
温略言微微一僵,手机里母亲正在说的话都变成嗡嗡的声音,他注视着那一点微小的反光,缓缓从垃圾堆中迈步,艰难却又带着点迫不及待的朝哪个方向走去。
距离越缩越小,那个露出半个头的,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旧收音机终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灯光照亮少年突然松懈的肩膀,他长长的无声的舒了一口气。
通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
温略言弯腰捡起那个收音机,慢慢用手擦了擦。
“好臭。”
少年这一刻的眼神是无数复杂情绪交汇而成的温柔,他将拿着收音机往垃圾山下面走去,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被绊倒了,整个人咕噜咕噜朝“山”下滚去,最后躺在了一堆味道奇怪的废纸板上。
他微微皱起眉准备爬起来,不知为何手刚撑在纸板上他又放下了。
自暴自弃般的舒展身体倒在纸板上,眼睛映入这垃圾场模糊而明亮的白光。
手边的收音机静静躺着。
少年感受着手下微凉的触感,看着那片盛大模糊的白光,又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垃圾厂外是稍微降温的夏夜,蝉鸣声声起伏,隐藏在看不见的夜色树影中。
而少年要回家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