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说话,半晌后才看着女人耳朵上的钻石淡淡道,
“我妈妈,她现在连耳环都带着塑料花,应当是不会出现在夫人您所初入的高级场所的。”
女人脸上表情一僵,少年又继续道,
“不过如果哪天你真的看见她了,不用客气直接赶人就好了。”
“就算把她打伤了,我也不会找你要医药费的。”
“我会自己治好她。”
少年说这话时神情漠然声音却认真,顿了顿后他的声线突然低沉下来。
十几岁的少年,眼神突然暗得如同漆黑子夜,仿佛瞬间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后,这声音也像是从那些阴影中传出来的,
“可是她的命,还是请夫人高抬贵手留着吧。”
“毕竟罪不至死。”
“我大概知道邵家是干什么的,如果您说的要她永远消失不止是字面意思,那么按照原则,另外一个犯错的当事人,也该永远消失才对。”
“不是吗?”
·
如果你因为愤怒就要除掉我妈妈,那么按照公平原则,我也总有一天会除掉你丈夫。
那时候,才仅仅十四岁的,住在平民小区穿着旧校服骑着二手自行车的少年,面对云港黑白通杀,几乎与霍氏并驾齐驱的邵家家主夫人,给了隐晦又真正认真的警告。
大约是很让人无法相信无法当真的事情。
可沈翩跹一下子想起杜若说过的,那具上吊在贫民窟破房子里的尸体。
她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严逸感觉到了,伸手将她完全贴合在自己的怀里,继续道,
“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惜人微言轻,那位尊贵的夫人明显没有当真。”
男人笑了笑,
“所以我让她付出了代价。”
“虽然晚了好几年。”
沈翩跹动了动脑袋,哑声问道,
“那中间呢?你为什么到了你父亲家里?那个女人说要把你带回家跟他儿子一样当少爷,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
严逸摸了摸她冷冰冰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搓了搓,
“哪怕当时我才十几岁都从没相信过这种屁话,你还信?”
“我答应去他家是因为,我没钱了,我打工挣来的钱,只够养活一个人,我妈妈的演艺事业已经毁于一旦,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我就想着,如果我去邵家,起码能让自己活着,打工挣的钱就可以用来养我妈。”
“那时候我妈妈还残留着我儿时所见的温柔形象。”
“她每次揍了我之后会抱着我哭着道歉,并且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我虽然没有相信她,但是我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变好的。”
“所以我愿意养她。”
“直到后来,我们一年的房租费用光,我没有足够的钱续租,被逼无奈只能搬去了贫民窟。”
这就是一切坠入黑暗并无可挽回的开始。
不知是贫民窟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乱地让那个男人感到安全和隐秘,还是其他原因。
在他们搬到贫民窟之后,那男人居然回心转意般的不时来到垃圾成堆的巷子里,陪她。
陪她?
严逸在黑暗中冷漠的勾了勾嘴角。
与其说是回心转意,不如说是他妈妈那具依旧美丽的皮囊让他心动,也不如说是贫民窟这种比红灯区更乱的地方让他有了安全感。
绝对不会被他老婆抓住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