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外天幕已黑,帝都华灯初上。
车内气氛安静,始终都悄无声息。
半晌,程致远突然开口问道,
“我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
刘秘书也想起刚刚那个小新人说的话,冷汗一下就下来了,立刻态度诚恳的请罪,
“因为最近一直忙着公司的各项交接事物,还有应付那边打过来的一些电话,所以对这方面的八卦实在没有关心,我立刻就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程致远便重新沉默下来。
手心间有冰凉的触感,他慢慢低下头,看着掌心那个样式古朴质地极好的盒子,出神半天才伸手将盒子打开。
盒内一颗巨大的蓝色钻石。
有浅蓝到深蓝的过渡犹如一只深海孕育的眼瞳,美丽又神秘。
这光芒折射到他的眼眸里,却似乎全被深渊吞没,黑的看不见一点光。
程致远并不伸手触摸,他只是久久的将它看着,仿佛在看一段不能触碰却永远存在的过去,在看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爱人,在看一些最幸福也最压抑的心事。
郁色在眼底逐渐翻腾。
好半天,他啪的一声将盒子关闭。
蓝色的光芒消失在缝隙里。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窗外有不停闪过的霓虹和街灯,断断续续落在他精雕细琢轮廓深邃的侧脸上,仿佛是热闹的世界折射出的阴影。
一片死寂。
·
“听说明天云港有雨。”
有人拉着行李箱一边讲电话一边进了候机室,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他低头看去便见到一双女士运动鞋正在往回缩。
这人立刻要道歉,抬头却看见鞋子的主人戴着口罩墨镜,正垂着头并不看他。
于是要道歉的话又缩了回去,人家不在意他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道歉。
路人继续讲着电话拖着行李箱远去。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依旧一动不动,她手指间紧攥着一张登机牌。
是最近的飞往云港的航班。
“八点二十,从帝都飞往云港的V7314航班准备起飞了,请该航班的乘客们带好自己的……”
少女终于动弹了。
她站起来捏着登机牌往登机口走去,机场里人群摩肩擦踵,嘈杂至极。
她孤身一人,脚步缓慢,恍如一个游荡的幽灵。
·
三个小时的航班,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
这一座海港之城一直被称为东方海面的一粒明珠,这里来往着世界各地的国际邮轮,这里有全国最成熟的海上贸易,这里有全国最大的海军基地,也有最纷乱的黑道争端和军火交易。
而这样一座一向以繁华和热闹著称的海港之城,此刻被笼在蒙蒙夜雨里倒也显出了一番别样的温柔。
沈翩跹从计程车上下来,对司机想要借伞的热心举动视而不见,她默默望着眼前巨大的英伦风庄园,雨水沿着帽檐不停滴落下来。
那高大的房子里,有方形的窗户,玻璃内透出暖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温柔到让人想要落泪。
大铁门左方的红钻围墙上,贴着一个蓝色的门派,门牌上是黑漆铸成的霍宅二字。
计程车在身后打着灯远去,沈翩跹将这座园子久久的望着,慢慢扯下了帽子和口罩。
雨水立刻淅沥沥浸湿她的头发和脸。
水珠滑过那一点血红泪痣,映在这座院子前温暖的辉光里。
仿佛是一滴来自遥远梦境里面目全非的泪。
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