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着他,他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回上京投亲,费了许多功夫,吃了无数的苦,到头来他却被打回原型,甚至还不如从前。这一回,他大约是再也没有勇气和依仗,能再上一次京城了。
赵含章接过赵邛送来的和离书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双手抖个不停,差点儿连和离书都没接稳。赵邛瞥了她一眼,没有把这个未上宗室玉牒的堂姐妹放在心上,只微笑着与赵碤说话:“那人已经被官兵押送去了流放地,叔叔只管安心吧,日后与姐姐好生过活便是。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晋王叔祖的嫡长子,没有叫外人踩到头上的道理,否则我们宗室脸面何在?下回再遇到这等不识礼数的混账,您只管跟我们宗人府招呼。”
赵碤一脸讪讪地:“侄儿辛苦了。这一回……真是多亏了你!”他原本还以为,需要花点银钱,命人收买一两个亡命之徒去给那个小商人一点教训的。那么做固然是能干净利落地把人解决了,但也有不小的风险,一旦泄露了风声,他就连如今这等安稳日子都保不住了。正犹豫间,赵邛这小子竟然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说感激吧,当初却是他顾虑着自己的脸面,才没找宗人府告状的;说不感激吧,又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这一回若是再得罪了人,下次他再遇到难处时,还有谁会伸出援手来?
赵碤最终还是选择厚着脸皮告状,然后顺势说了一番宗人府的好话,又对赵邛谢过又谢,还特地让管家从他所剩不多的家财中,抽一笔资金出来,备下一份丰厚的谢礼,郑重送到了湘王府上。
湘王原本没怎么把赵邛这个庶孙放在心上的,得了这份谢礼后,倒是对赵邛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了。赵碤惹人生厌,是生是死,湘王都不在乎,他与晋王也没多深的兄弟情谊。但是赵邛这件事办得漂亮,如今宗人府那边觉得他能干,宗室长辈们认为他勇于任事,尽忠职守,连带的湘王和赵邛的父亲都受到了夸奖。孙子能给自家带来好处,湘王心里自然也高兴,还赏了赵邛不少东西呢。
赵邛得了祖父的赏,又得了宗人府上司的夸奖,心里欢喜,倒回过来向赵陌道了谢。他并没有隐瞒赵陌在这件事当中起到的作用,也无意与赵陌抢功。赵陌倒不是很在乎,道:“不过是提了一句话罢了,真正办事的人还是你。这原是小事,但能对你有所助益,我心里也高兴。”
赵邛笑得咧开了嘴:“好哥哥,我记得你这个人情!”又道,“我把你和嫂子嘱咐的话透露给碤叔知道了,但他没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
赵陌笑了笑:“他大约也没脸提吧?他护不住女儿,女儿只能向从前的继父求救,人家还真把他们给救了。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呢?只能装不知道了。其实,秦家那边也宁可他不提呢,谁耐烦跟他打交道?不过是不想见到卑鄙小人嚣张而已。”
赵邛没心情管赵碤的想法,再三谢过赵陌后,便继续忙活他的新差事去了。
赵陌告别了好友,便带着随从返回别院。半路上,他被人截了下来。
来的人他并不陌生,却是赵碤的一个心腹随从,如今差不多是在他家里做着管家的差使。赵陌见了他,心里有数,就跟着他去见赵碤了。
赵碤这回被折腾得不轻,病情有所加重,看起来憔悴不堪,但神态还算安稳。解决了恶婿,女儿又在身边,被抢走的财物有六七成被安然归还,他未来的生活还算有保障,哪怕是日子过得更窘迫一些,他们父女俩又能吃用多少?温饱安定还是能保证的。
他看向赵陌,一时心情复杂,慢慢地道:“这一回……多谢贤侄了……”
赵陌笑笑:“碤叔客气了。侄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赵碤冷笑了一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我说不出什么感恩的话,但也不是有恩不报的无耻小人。你风头正盛,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回报你,但有些消息……你也许会感兴趣。”
赵陌挑了挑眉。
赵碤露出了一个阴沉的微笑来:“赵砃、赵砌图谋不轨,我本与他们不和,却还是参与了进去,落得如今的下场,我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太蠢,才会被人利用了。但有些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有多狡猾呢。比如蜀王世子,如今闭门读书,好象很安静的样子,但别以为他就真的老实了。他还有很多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