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秦含真便让丰儿帮忙,将自己的画稿找了出来,打开了其中两幅让赵陌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今年过年的时候画的。因为当时说好了要认真画,我花的时间就长了些,到九月才正经画完,不过不是一幅,而是两幅……”
赵陌凑到画案前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幅隆福寺庙会图!
他早前心里还惦记着这幅画呢,心里想着秦含真怎么还没有画完?但后来事情一多,他就丢开手了。反正秦含真每年画的画也多,焉能幅幅他都能看见呢?只不过是因为他对逛庙会那时的记忆格外美好,所以才会多念叨几句。但秦含真的画,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好。他还想着明年正月里再带着未婚妻去逛庙会,然后重提这画的事儿,再跟秦含真约定,往后年年都逛庙会,不管是隆福寺还是哪儿的,作为夫妻俩的传统,延续上几十年,子子孙孙都传下去呢。
原来秦含真并没有忘记这幅画,已经画完了不说,还画了两幅!
赵陌仔细欣赏着这两幅画,只觉得两幅画虽然是同样的题材,也都是红通通、热闹闹的一片喜庆,但内容却有些不大一样。
一幅是正常的、喜庆的新年庙会图,正中间就是隆福寺正门的大牌坊,两头各种小贩、摊子依次摆开,游玩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少,形容姿势神态各异,一幅长卷上不知画了多少人,多少店铺,多少摊档,多少年节百货,全都栩栩如生,精细非常,俨然是世间罕见的民生风情画作。虽然相隔十个月,但赵陌还记得一些当时庙会上的情形,仔细回忆一下,分明就与这画卷上的情形依稀仿佛,只在一些小细节上经过调整,使得画面更加紧凑。原来秦含真是真的将自己在庙会上所见所闻照着画了下来,连那些小贩们的长相,都十分写实!
这倒还罢了,只是把街景写实地画下来,秦含真几年前就能做到,这并不算稀罕。赵陌自己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技巧不如秦含真好罢了。但关键的是,那画面上扑面而来的喜庆,令人只需要站在画前,就能清楚地感受得到。明明这画大部分用的是寻常的黑白水墨,间中点缀着其他颜色的颜料,赤赭青蓝之类的,哪怕是因为题材缘故,画面上多用了些深深浅浅的红,可事实上比例并不算大,至少没有把水墨部分盖过去,可整幅画给人的感觉,仍旧是过年时的大红喜庆气氛。这不是笔墨线条能造成的,而是整幅画营造出的那种气氛,来自细节中的点点滴滴,来自人物脸上、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的欢喜。
赵陌惊叹地欣赏着这幅画作,深刻地认识到,秦含真的画技又有了巨大的提高。
秦含真原本正小心翼翼地等待着赵陌的评价,却半天不闻他出声,转头去看他的表情,便已明白了他的看法。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她内心已经十分高兴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画人物还是差了点儿,不够精细,比例上可能也有些问题。为了把画上的人物尽可能画得清楚些,再把那些有特色的摊子都尽可能画全,我把摊子画得小了点儿,人物反倒画得大了点儿,在行的人估计会觉得我这画比例有些失调吧?你觉得要紧吗?是不是很明显?”
明显?不,如果不是秦含真说,赵陌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个问题。他赞叹地道:“含真,你这画真真当世罕见!若拿出去让人看,谁敢不赞叹呢?!”
秦含真的脸红了红:“这话就太夸张了。我是自觉有了不小的进步,画起别的画来也更有底气了,尤其是在画面布局方向,也更有把握。但要说到人人赞叹,我还差得远呢。”
“不不不……”赵陌连忙道,“你先前的画,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见了都赞叹不已。他二位看过多少好书画?都对你的画作另眼相看,可见是真的好。这一幅,我觉得比你先前的画又有了进益,已经有名家之风了。太子殿下若见了,只会夸得更多。倒是你不必太过妄自菲薄才是!若不信,我就拿到宫里,请太子殿下鉴赏鉴赏?”
秦含真有些不大乐意:“先前要不是曾先生主动提,我才不会献画进东宫呢,到如今也没还回几幅来。这画是我画来自己欣赏的,更何况还有两幅,另一幅我可不打算让别人瞧见,你千万不要送到宫里去。”
赵陌忙去看第二幅画。他方才只顾着头一幅了,竟忘了还有另一幅。
第二幅画的内容,跟第一幅有些个不一样。如果说第一幅画画的是隆福寺庙会的正景,第二幅画画的就是他们一行人当日的行程了。半截庙会占据了画卷将近三分之一,然后便是重重民居,再到千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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