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问:“叔啊,你在公司吗?”
景胜迈着两条大长腿往楼里走。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二叔似乎在忙,等了一会,他才到静处回话:“我不在啊,我今天到上海了。”
“啊……”景胜惋叹:“我特意跑到你公司来看望您。”
“呵,”二叔才不信:“我信你才有鬼。说吧,什么事?”
景胜走上台阶,笑嘿嘿:“我听说林总监签了……”
“于知乐啊。”
“对对对。”
“都多久了,你还想着那女孩子?”二叔也是新奇。
景胜单手揣兜,眼睛到处瞄:“谁让咱们景家好男儿都是情痴啊。”
“是啊,”二叔听他瞎逼逼,配合着作深以为然状:“你今天过来干嘛?”
景胜说明来意:“我听说,她们新人都住公司宿舍。”
“没错啊。”
“在哪——”
“那是集体宿舍,你别去弄得鸡飞狗跳。”
“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景胜的语气变得央求:“也不行吗?”
二叔无奈:“你这会在哪?”
“在大楼,正门口。”景胜举目四望,被朗朗日光,晃眯了眼。
“你在那等会,我找人去接你。”
“哎哎,”见那边要挂电话,景胜匆忙喊住他:“二叔,找个男的带我,我怕她看到不高兴。”
“你小子!”
“嗯,好吧?”
“行——都按你说的来。”
二叔很体贴给他安排了一个年轻男助理当向导。
景胜跟在他旁边,往目的地走。他心里急,又不好意思总催,显得自己像个好色之徒,走的这一段,他觉得自己快憋出病来。
于知乐所住的新人宿舍,有一个空阔安静的走廊。
两边墙上,依次挂着斑斓陆离的相框,定睛看,会发现是一些国内外知名歌手的抽象肖像画。
男助理停下来:“景总,于小姐就住前面第二间。”
近在眼前。
景胜突然心跳加剧,忐忑之极,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需要我去叫她吗?”男助理问。
“别别别!”他飞快否决这个提案:“别叫她!”
突然,第二间的门,被人从里推开,似乎有人要走出来。
下一秒,一个颀长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闪到男助理背后,缩、缩下身,试图把人高马大的自己,藏到了他后边。
瘦小的男助理:??……景总你……?
见没什么动静,景胜小幅度昂头,只从助理肩膀那探出两只眼,悄咪咪偷窥。
松一口气,出来的女人,并非于知乐,而是个蛋卷头的矮个子姑娘,应该是她室友吧。
猛蹿的心坠回去,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景胜敛目盯地面,懒洋洋踱回原处。
再抬眼,蛋卷头女孩根本没关门,而是回头和门里人说笑。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跟了出来,门框后,她的侧脸,逐渐显现完全。
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脸,
那美到,不能更美的侧脸,
他第一次见就着了迷。
这些天,它入了他的梦,有百次千回。
靠靠靠靠靠!
措手不及,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这次不知道往哪藏了。
景胜腾地回身,完全背对于知乐走出来的方向,搓后脑勺,猛搓后脑勺头毛,两条腿也变得难以安放。
他装作无意地侧身,仰目,欣赏欣赏壁画。
他只是路过。
真的只是路过。
男助理斜觑:……???
能感觉到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在走近,景胜越来越希望,此刻有个地缝能将自己掩埋彻底。
原来他真的这么怂,他根本不敢见于知乐。
可人生嘛,往往事与愿违。
万万没想到,超没眼力见的男助理,竟然主动和这两人打招呼。
于知乐和那个蛋卷头也停下了身,她一定已经认出他来了。
小助理还开始客气地介绍他:“这是景元地产的景总。”
“……”
于知乐没有说话。
唯独蛋卷头道了句:“景总好。”
景胜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内心极度崩溃地回头,他一点不敢和于知乐对视,只装模作样颔首两下。
好,好。
你们好,我也好……我好个吊。
“你们去吃饭?”小助理问。
“嗯。”蛋卷头说。
“去吧,”景胜摆出官方高层慰问腔:“早点吃饭。”
还是不敢看于知乐。
但他清晰知晓,女人从头至尾的沉默,那种,似乎并不惊喜反倒还带着抵触的沉默。
蛋卷头说了声谢,走过他们。
景胜这时才敢抬头,望过去,望向于知乐纤瘦的背影。
她真的剪了短发,完全露出秀洁的脖颈,她似乎变得不一样,可还是他心心念念、深爱着的那个样。
景胜在懊悔,他确实心急了,他应该慢一点,稳一点,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和她重逢会面。
可是,来都来了,能有什么办法,开着八百多万的超跑,穿着格外帅气的风衣,不就为了见她一面,看她一眼。
女人渐行渐远,眼看着要拐过这个白色的长廊。
景胜心一横,叫住她:“于知乐!”
两个女人同时顿步,一个回了头,一个没动作,于知乐是后者。
他直接撇下小助理,大步流星,往女人那走,直至停到她身边。
蛋卷头好奇望过去,结果接到景胜的吩咐:“你先去,我有话单独跟于小姐说。”
妹子听话地点头,先行一步。
入圈第一要义,少言,多思,慎行。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景胜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开场白,于知乐已经先开口,她声音平得听不出一点波澜:“什么事?”
景胜:“……”
哑巴了。
但总要挤出点什么:“没,没事,就想看看你……嗯,好久没见了啊。”
他也曾巧舌如簧,如今唇齿打结,比牙牙学语的婴儿还不知如何开腔。
于知乐没有说话。
景胜敛目盯着她,长久地注视这个女人,可她却始终正视前方,连一寸余光都不给。
不知为什么,她不折不扣的冷漠并没有轻易打垮他。甚至,激起了他熊熊燃烧的征服欲。
这画面,这感觉,都似曾相识,景胜仿佛突然找到了切入点。
他重新拿起那些油腔滑调的武器,那些曾几何时,将她拿捕入瓮的厚脸皮网罩。
他跟她撒娇:“我今天穿这么酷,你不看我一眼吗?”
“……”习惯很可怕,言语上的引导更可怕。于知乐禁不住瞥了他一下。
等她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心生无名火,她不想再停在他面前,疾步朝前走。
如同得到莫大鼓舞,景胜勾唇,追上前,嘴里还在不快嘟囔:“不是吧?真的就一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