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横板上跳下,伸手扶下老伴儿温嬷嬷。马贵才五十来岁,个子不高,瘦而精炼,眼睛极亮,长着一张极讨喜的笑容,这会儿穿了件靛青绸长衫,腰间扎着大红丝绦,头上戴着顶靛青软角幞头,一幅高门大户管事打扮。马贵才在前,温嬷嬷紧跟其后,几步上了台阶。
李家大门自然不能再象往常那样关着,这会儿开了半扇,老孙头拉了把竹椅子,门神般当门坐着。
马贵才看着当门而据的老孙头,气的‘哼’了一声道:“老孙头,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规矩都哪儿去了?你这是看门呢还是堵门呢?”老孙头瞪着马贵才,‘唉哟’一声跳起来:“是马大爷,您老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二爷呢?”
“在后头议事厅,我带您老去。”老孙头点头哈腰,殷勤的不知道怎么才好,马贵才摆手道:“你带我去,这门谁看着?打点起精神好好当差,如今不比往常。”老孙头连声答应,一把竹椅子拖到一边,腿脚快的半点看不出老迈。
熊嬷嬷见马贵才和温嬷嬷一起过来,忙接下台阶,松了口气笑道:“还是温嬷嬷想的周到,正愁着二爷身边没个合适的人跟着呢。”说着,引着温嬷嬷和马贵才上了台阶,介绍给李孝宁和王二奶奶道:“二爷,二奶奶,这是马贵才马管事,这是温嬷嬷,都是从前宁老夫人手里使出来的老人儿,马管事原来一直管着勇国公府回事处,当年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百事通,有他跟在二爷身边侍侯,二爷就能放宽心了。”
王二奶奶惊讶的看着马贵才和温嬷嬷,忍不住道:“我听说过他,不是说放出去了?”
“回二奶奶,”马管事躬身笑道:“老夫人走前放了我们一家的身契,可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外头也艰难,就又投到了五娘子门下做了义仆。”马管事的解释极其简单,王二奶奶好奇之极,还想再问,李孝宁忙截过她的话道:“有马管事我就安心多了,多亏青桐院人手齐,不然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
“是啊是啊。”王二奶奶醒悟自己问的太多,这关着当年的事,当年那事,整个族里都三缄其口!
马贵才陪着李孝宁点齐了府里的小厮、长随,自去挑人忙碌,熊嬷嬷刚和温嬷嬷商量了几件事,曹四媳妇就带着银铺的伙计,抬着两大箱子金银锞子进来,曹四自去寻马管事领差使。人和物粗备,熊嬷嬷这才稍宽了些心,至少大面上能过得去了。
隔壁勇国公府最早得了李恬指婚五皇子的信儿,杨夫人一脸的阴沉,周大\奶奶瞄了她几眼,也不等她说话就吩咐肖嬷嬷取了半两一个的银锞子装了荷包,赏给了报信的婆子,婆子惊喜不已的磕头告退。周大\奶奶转头看着杨夫人笑道:“五姐儿真是命好,阿娘看,咱们送什么贺礼好?”
“这要看什么看?府里都有现成的规矩!她给三姐儿送了什么,就让人回什么,你这眼皮子也太浅了,看她嫁了皇子就打着攀附的主意了?也不嫌丢人!把你那轻狂样给我收一收,家里谁都不准过去!不准做那奉承巴结的事!我丢不起这样的人!”
到南宁郡王府报喜信的婆子比到勇国公府的幸运多了,蒋郡王妃一出手就赏了一对二两的银锞子。
打发走婆子,蒋郡王妃呆楞楞的端坐在炕上,脑子里比麻团还乱,只觉得荒谬极了,这是哪跟哪?不该是四爷么?怎么突然下了赐婚的旨意?怎么是五爷?蒋郡王妃用力揉着太阳穴,越揉越觉得乱,越乱越理不清。
这个恬姐儿,蒋郡王妃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这妮子到底做了什么?明明是四爷看上了她,怎么突然指婚五爷了?还是官家下的旨,自己竟然没半分头绪,怪不得姑母说她是青出于蓝,她才多大?!蒋郡王妃的心越收越紧,姑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妮子更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那些事??蒋郡王妃的心寒丝丝的抖了几下,突然直起上身叫道:“赶紧叫阿珂过来。”
无论如何得赶紧上门道贺去,往后得让阿珂往她那儿多走动走动,唉,幸好当初没拦着阿珂跟她交好,今天再看,这是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