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云扬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惊觉自己旁边乱腾腾的,似乎还有微弱的光亮萦绕。
在自己身边有一群人在争竞。
“闪闪我看看,让我也看看,看看这稀罕事,稀罕人。”
“真不可思议,真真是太稀罕了。”
“我草,刚才听说还不敢相信,原来竟是真的!”
“真牛!这他么的牛!”
“啧啧啧啧……”
“真是奇迹。”
“奇迹不奇迹的现在还不确定,但最少也是奇人了!”
“老子给跪了行不行,真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真心的不敢相信哪……”
……
云扬一阵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扬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悬空着一排脑袋,尽都用一双双好奇震惊眼睛注视着自己,如同看到了什么珍稀事物……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群人在围观:哇,这里有个大老虎在笼子里……
云扬往昔虽有纨绔之名,但人样子真正出众得很,平日里也惯于被人看,被人欣赏,美好的事物被人观赏才是正理,但是现在……自家人最知自家事,现在咱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吗?
云扬感觉自己的脑袋还在一阵阵的抽疼,却终究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你们看什么?”
这一开口,云扬自己被自己下了一跳,自己居然能说话了,而且说话吐字,居然发音很清晰。
“醒了醒了,活了活了……”
“哎哟我的妈,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活了……”
|“不但活了,而且还能开口说话,我刚才可是听的真真的!”
“奇迹!这妥妥的就是奇迹,半点花假都没有!”
“老刘,你救回来的人活了,您老这番功夫没白费!。”
云扬闻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被善心人搭救,而这帮人围观自己的主旨,其实是因为惊讶,身受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死,也确实挺稀罕的说!
这时,一个老者满脸尽是蔼然笑意地出现在云扬面前,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云扬半天,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小友你真是命大,若是换成一般人,身受那么沉重的外伤内创,恐怕早就死了千百次……而小友你居然活了过来,普一醒转,生机便渐转旺盛,当真是不可思议,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重的伤,这么特异的状况。”
云扬吃力回应道:“多谢老伯搭救。”
“生机大复固然是好事,但你的伤势却仍是半点急不得的;须得好好静养。”老人微笑着:“刚才我为你熬一碗药,你赶紧喝了,继续睡觉,对你来说,全然的休息正是当前最佳的回复方式。”
云扬心念一动,登时感觉到,自己的浑身上下伤势都已经被处理过了。
周身上下断掉的骨头,尽都被一些竹条木块固定了起来,前胸后背,浑身上下,整个就像是一尊木乃伊。
云扬自然不敢马上就休息,又自出声问道:“请问老伯,这里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个国家地界?”
老人眼神转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是玉唐帝国东南,属于玉唐帝国天南道,星辉城虬水县下辖的一个小山村,叫做黄山口村便是。”
“天南道……星辉城,虬水县……”
云扬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神却显几许迷茫。
老人提到的天南道他是知道,星辉城也知道;但对于虬水县却是一无所知;不过此地既然是隶属于星辉城,那么就算再远也没有多远才对。
所以此处距离东防战线,应该也就五千七百里的路程左右。
这五千七百里的路程,若是云扬实力未损,化云乘风,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但是现在……
云扬黯然的闭上了眼睛,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去到了战场之上,又能做什么?
修为尽失,外伤内创尽俱沉重异常,尤其是诸相神通亦已尽失,较之一个寻常武者犹有不及,当真去到战场上,只怕一个照面就葬送了!
所以……当前的唯一要务就只有,尽速修复伤势,回复功体,至于最终将功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一切都交给未来,当前,唯一不能做的是,放弃!
他闭目养神,静心回元,旁边的人却在说话。
“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人……看样子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看他那样子,就算一万个人打他也打不了这么凄惨吧,战况真的如斯惨烈?!”
“见微知著,可以想见的可惊可怖!也不知道小六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话题,所有人都在叹气,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云扬睁开眼睛,艰难转头问道:“打仗?”
他这时才注意到,在自己旁边围着的围观者,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随便一个也都已经是满脸皱纹,脸上遍布风霜沧桑的痕迹。
其中一人道:“你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云扬叹口气:“我乃是在去往增援战场的路上……被他国高人打成这般模样的……”
“我的天哪,原来去战场的路竟也这么难走?还有他国高手沿途伏击?”
一群人闻言顿时齐齐为之楞。
“帝国发了死战令,全民参战,誓保家园!”一个老者窥见了云扬的疑惑,顺口解释道:“我等虽然是山区小民,但,国家危难匹夫有责……”
“本村中青壮猎户,已经全数组织起来,合共三十六人,前往驰援战场,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顺利抵达。”
云扬心中陡然一热。
“若是天下太平,玉唐祥和,我们自然避世于此,与世无争,仅求一个平安喜乐,但如今面临山河破碎之秋……我等虽为升斗小民,却亦不能苟安,送子孙前往战场支援乃是份所当为,不求力挽狂澜,但求身为玉唐人,国家危难时刻的问心无愧。”
几个老者的脸上都是一派肃然。
“哎,其实你……就是小六他们在过河出山的时候发现的;本以为是战场残兵,同为玉唐之人,自有一份香火之情,就将你送了回来,嘱咐老朽等人小心看护……”
一个老人慈祥道:“孩子,你终究是因为赴战而受的伤,既然如此便是玉唐勇士,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们就算是倾尽家财,也要竭力将你救活,安心养伤。”
另一个老人正色道:“说得对,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认知,所有在战场上负伤的,全都是我们的英雄!更别说你的伤势竟然如此严重!”
言下之意昭然,若非经过了惨烈异常的战斗,伤势岂能至此,而身负如此伤势仍旧未死,早已在在证明云扬不是普通人,亦由此可以想见,云扬当时面对战斗是何等的惨烈,同时也证明你玉唐英雄,疆场勇士的身份!
云扬轻声道:“惭愧!”
几个老人慌忙安慰。
云扬只感觉心中一团火热,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感慨油然心头。
有如此国人,玉唐岂能灭?怎能灭?!
接下来,几个老人怕打搅云扬休息,尽都轻手轻脚走出了门,将门掩上。
云扬依然听到外面轻轻的叹息声。
“也不知道……这一次九尊大人是能参战还是不能参战……这一次的局势……听说是空前的危险,东玄倾举国战力来犯……”
“……可不,若非如此,岂会连陛下都已经下了死战令,动员全国,共赴国难,当前形势之严峻,当真是前所未有的!”
“好不容易有了几年太平日子,现在又要乱了……”
“哎……”
“我就闹不明白了,咱们玉唐这些年从来就没主动招惹过其他那几国吧,也未曾主动开启战端,为什么那些国家就不依不饶非要针对咱们呢?难道,非要一统天下才死得瞑目?”
“不懂,大抵这些都是大人物考虑的事情,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哎,恨不能再年轻个十年八年,哪怕老夫如今只得四十岁,也敢再上战场跟那些战争贩子拼一把!这么的天天打仗,让老百姓可怎么活!”
……
云扬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就凝定心神,开始全力调动玄气!
自己身体目前的状况,委实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与其着急心焦,亦是无济于事,莫如赶紧尝试恢复,毕竟目前真正最需要的,就是恢复伤势,恢复实力,希望自己还能赶得及去战场!
驰援赴战,赴这场玉唐存亡之战!
噗!
云扬一口鲜血喷出来,浑身尽是无力。
此际已经是半夜时分。
一心尽速回复的身体、功体竟是全无进展,原因无他,云扬现在的体内的经脉已然脆弱到了相当的地步,但凡是稍微动一动气息,就好似要即时碎裂一般,如此行功,岂能有多大尽展,这倒也罢了,云扬对于这点倒是早有预料,心知不能急躁,徐徐图之,可是脑海中的剧痛还是会时不时的侵袭过来,还有五脏六腑亦好似在肚子里翻跟头,翻江倒海的疼,身心俱都有感的剧烈痛楚,令行功运气更是艰难
所幸云醉月当日给云扬吃的那些个好东西,现在倒是起了相当的作用,在经脉肌肉中储存潜藏的庞大能量,此刻,正自在缓缓地释放,自发地修复云扬的身躯。
经过多次尝试之后,云扬发现,必须要等潜藏之能量将自身经脉完全修复,否则但凡是动一动气息,就会引发经脉好似撕裂一般的剧疼,勉强为之甚至会打断修复进度。
有鉴于此,云扬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味躺着闭目养神。
清晨时分,又一碗苦苦的药汤被灌下肚子,将云扬从昏昏沉沉中唤醒。
云扬感觉了一下,轻轻的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身上的痛苦小了很多,尤其是脑海中的撕裂痛楚,也轻了不少,至于周身各处伤口,尽都有了愈合的迹象。
对于这个现象,让为云扬诊治的那位山村老医者大呼奇迹!
以云扬所承受的严重伤势而论,只怕休养一两个月也难得有什么起色,甚至就此永久躺在床上,再不能复愈,也属情理中事,不意这个病人,才不过一个晚上,居然就已然恢复许多,尤其那份生命活力,完全不像一个重伤患该有才是!
老医者自然不知道云扬体内蕴藏着何等巨大的玄异能量,有此发挥不过情理中事,甚至,若非是绿绿不见踪影,诸相神通尽都消失,仅止于那外伤内创对云扬而言,真正不算什么!
“如此重伤,一日之间便回复至此,您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老医者尊敬的说道。
老医者虽然不知道云扬的底细底蕴,但对于医道颇有几分造诣的他,已然隐隐感觉到,云扬绝非寻常人,甚至不是寻常修士,很可能乃是传说中的高阶修者,不世高人!
“您老客气了,我就只是一个玉唐小兵。”云扬尊敬道:“您老济世救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老人谦卑的笑了笑。
“爷爷!”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脸上犹有稚气未消。背上背着满满的一大筐带着泥土冻块的草药。
当真难为一个半大孩子于这等大雪天,从哪里寻来的。
光看那少年脸上的风尘之色,显然这一趟是劳累异常。
“回来了?先歇歇,喘口气,等下就开饭了。”老人蔼然道。
“恩,爷爷,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少年稚气的面容上尽是欲言又止。
老人听到商量这两个字,顿时身子莫名的猛然颤抖了一下,声音转为低沉:“若是不重要,就不要再商议了,免得让客人笑话。”
少年踟蹰的咬着嘴唇,低着头,脚尖碾着地,满脸涨得通红,却再也无法将欲说之言说出口。
老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说吧。”
“我要上战场!”少年猛地抬起头,道:“我要去打仗!我要去上战场!”
老人苍老的身躯又是颤抖了一下,喃喃道:“十三年前……你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他缓缓转头,看着门外,喃喃道:“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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