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起登塔,可如今艳炟居然说要和他比肩。
艳炟的手依旧维持着伸出的姿势,见云飞似在出神,她又唤了一句:“云飞,快上来。”
云飞的视线从艳炟的手移到她的脸上,她说得诚恳,笑得笃定。
于是云飞也回以微笑,伸手握住她的,一步踏上石阶。
他与她换了位置,自己站在外侧,将她牢牢护在里面。狭窄的石阶立时便被二人填满。
满众哗然。
那些顽固的老臣纷纷开口阻止:“王,按照先例,王夫应当跟在您身后,万万不可——”
“闭嘴!”艳炟叱喝一声,“今天谁再多说一句,本王便将他喂了浴火鹰!”
她眼风扫过面含不忿的众人,扬声道:
“火族的族民们,你们记住。本王身侧的王夫,不仅是本王一生的伴侣,也是三界中唯一能同本王比肩的人!若有对王夫不敬者,便是对本王不敬,一律杀无赦!”
她语含煞气,掷地有声,惊得一群老臣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反对。唯有一人似是十分欣慰的样子,竟然缓缓笑了。
而云飞,在衣袖遮掩之下,他紧紧握住了艳炟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一旦握住了,就永远也不想放开。
艳炟满意地笑笑,不管那群几乎捶胸顿足的老臣,拉着云飞径自登塔。
初时还是一副庄严肃穆,端庄高贵的女王派头,不过登了两层便原形毕露。
“云飞,好无聊。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云飞从善如流地问。
“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吗?”艳炟怒目而视,“就是以‘我’开头,以‘你’结尾的三个字!”
云飞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公主——”
艳炟喜形于色,以为他终于要说了,毕竟提示得都那么明显了。
可是下一秒,她听见云飞说:“我问你——”
艳炟炸了:“问什么问?不准问!没看见正登塔呢,庄严肃穆知不知道?不准说话!”
艳炟说完,将脑袋扭向里侧,赌气地不去看他。真的好想把他踢下去啊!
但是石梯本就狭窄,如今又站了两人,他们每登一级手臂就要蹭一下。而行走间,云飞身上的樱花香味愈加浓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艳炟不禁红了脸。
云飞不禁苦笑。他当然知道艳炟想让他说什么,但昨夜种种依旧缠绕在心间,让他无法直抒胸臆。瞥一眼塔下,云飞能看出樱空释扮作一名老臣正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他唯有动动身子,将身旁的艳炟遮得更严。
艳炟似乎真的恼了,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人此时居然一言不发,这倒让云飞慌了神。
于是云飞只得装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状似无意地叫她:“公主。”
没有回答。
云飞再接再厉:“漫漫长路未免太过安静,不如我们说说话吧?”
“哼。”艳炟轻哼一声,“说什么?”
云飞心中暗笑,他的公主,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云飞随便找了个话题:“这浴火塔,公主之前可有登过?”
就说这个啊……艳炟有些泄气,不过还是顺着回答,只是声音有些冷淡:“这塔只允许火王和守塔的人进来。以前我没有资格来这里。”
云飞轻轻晃了晃二人交握的手,柔声道:“如今你是王,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没有资格。”
“哎呀,别晃!”艳炟制住他的动作,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小心些,你掉下去怎么办啊?”
云飞见她话中隐含关心,瞟了一眼塔下,火族众人均在另一侧,应该看不见他们二人。
于是他伸出左臂,将艳炟圈在自己与石壁之间,在怔愣的艳炟耳边轻声说:“不如我们这样侧身上塔,也就不必担心会掉下去了。”
艳炟的脸颊浮现红晕,嘟囔一声:“成何体统。”
虽然是在拒绝,但说得有气无力,倒想邀请。
云飞欣赏了一阵她面带彤云的俏颜,朗声一笑,放开圈住艳炟的手臂,拽着她继续向上,“快登塔罢。”
艳炟默默跟着,低头不语,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报之前的“换衣之仇”。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登顶。
浴火塔塔顶是一平台,艳炟同云飞站于其上俯视塔底,只觉世间一切皆是虚妄,只有身边之人才是唯一的真实。
相视一笑后,艳炟取出早已备好的火种,运用幻术送上天空。一颗颗火种相继炸开,在空中绽放绚烂的光芒。
塔底众人见之,纷纷跪拜,口中高呼:“愿我王及王夫相扶相持,同心同德!愿我火族强盛安康,万载绵延!”
其声高昂,直入云霄。
塔顶的艳炟与云飞听得真切,又是相视一笑。
“相扶相持,同心同德?”云飞含笑着问。
“是啊,从此刻起,你已经完完全全是本女王的人了。”艳炟笑着回应,语罢却又双眉一轩,装死凶狠地道:“你若敢有二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哪敢。”云飞叹息一声,“我只是个奴隶,能配上火族高贵的女王应该谢天谢地了吧。”
“知道就好。”艳炟得意地笑。
她转过身去想继续看看塔下的那些蝼蚁,却被云飞拉住手臂,一把扯了回来。
他一手放在她腰间,略一使力让她更靠近自己。而另一手则扣住她后脑,径直吻了下去。
烟花依旧在绽放,火族众人的祝福仍在回响。
他对她说:“我爱你。”
塔下唯有一人隐在暗处,没有跪拜。他抬头看着塔上的两人,再次伸手抚上左耳,总觉得声音似乎小了些。
艳炟,我终于把云飞还给你了。你开心吗?
他再次深深凝望塔上的红衣女子,然后默默消失在原地。
以后千年万年,大概再也无缘相见。祝你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