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呵。”烁罡冷笑一声,“我早就告诉过你,此术无法可解。”
樱空释闻言沉默不语,似在忖度。
烁罡看向床上的艳炟,忽然升起一点恻隐之心,再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诚恳,“樱空释,杀了她,艳炟才能解脱。这是唯一的方法。已经一百年了,你还想再折磨她多久?”
折磨……听到这个词的樱空释羽睫轻颤,原来他一直在折磨她。
樱空释除去束缚在烁罡周身的冰焰,语声淡漠:“你走吧,我不杀你。”
烁罡活动了下身体,又看了一眼艳炟,然后转身离去。
幻影天的大门被重重阖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樱空释保持一个姿势枯坐许久,最后又决绝地伸手探向艳炟的眉心。
艳炟,原来我一直在折磨你。那么,你也来折磨我吧。我陪你一起痛,你说好不好。
只要在艳炟身侧,樱空释就会用手触上她的眉心。他似乎铁了心要去感受她正在承受的痛苦。艳炟元神所发出的每一声惨叫,都像一把尖刀在割着他的心,一点点,一下下,割地鲜血淋漓。但他没有犹豫,没有动摇。他的艳炟在受苦,他怎么能够不一起受着?
可是樱空释知道,他受的苦远远不及艳炟的万分之一。永劫之火的灼烧,是三界中最残忍严酷的刑罚。受此刑罚者,往往撑不过片刻便会自尽身亡。因为死,对他们来说反倒是种解脱。可是他的公主,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整整一百年!
樱空释也曾多方打探这个禁术究竟有无破解之法,可是每每听到的都是绝望。他甚至去火族找了烁罡,翻出了所有记载这个禁术的书籍。但是每次出现的都是那令人憎恶的四个字:
无法可解!
无法可解!
这该死的无法可解!
樱空释好恨,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为什么要用火族来威胁她?火族对作为公主的艳炟有多么重要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自以为是,他自私地以为用那句话就能留住她,谁知竟让她承受更大的痛苦!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年就让艳炟那样死去会不会更好?如果他现在就出手杀了艳炟她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可是他不能,他根本下不了手。元神俱灭,那意味着不论转世多少次他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怎么能允许!
后来,也许是听得多了,即使没有触碰到她,那一声声的惨叫依旧环绕在耳边,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有时候樱空释正与大臣说着话,那声音猛然高亢起来,几欲穿透苍穹。于是樱空释便在众人惊疑的眼神中陡然大笑出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回到艳炟身边,执起他的手,自言自语“艳炟,你是不是又想我了。我回来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再后来,那惨叫已经没有了间歇,几乎能够盖过所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他听不到侍从的请安,听不到大臣们的上奏,甚至连向他上报隐莲近况的亲信的话也听不到了。
他把自己锁在幻影天中,谁也不让进,谁都不想见。冰族他不想管了,隐莲他也不想管了,他只想陪着她的公主,永远地陪着。
樱空释想,他一定是疯了,绝对是疯了。他已经疯到不管不顾,连复活卡索的事情都不管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又能有什么办法?艳炟一直在惨叫,她一直在他耳边喊痛啊!
他甚至能听见艳炟在哭喊,他听到她一遍遍哭着重复:
“樱空释,我疼。我好疼!”
但他什么也帮不了她,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祈盼,祈盼哪一天艳炟的元神被永劫之火燃尽了。那时她就能解脱了,他也能解脱了。
可是艳炟,她是火族最骄傲的公主,是火族唯一的女战士。她那么坚强,那么隐忍,她一直在撑,一直在忍,她又足足痛苦了很多很多年!
到最后,樱空释只能一直紧紧地无助地抱着她,在艳炟的耳畔一声声哀求:
“艳炟,我求求你,你走吧。不要再撑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伤害火族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求求你,不要再忍了好不好,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折磨我了。”
艳炟大概不信他,她还在,她一直都在。她的元神在永劫之火中颤抖地跳动,微弱却永不停歇。
樱空释想,艳炟一定很恨他,恨他杀死了她最爱的云飞,恨他打着爱的名义将她束缚住,不然她为什么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他!她怎么能够这么残忍!
他悔,他恨,但他也只能枯坐在黑暗的宫殿里,抱着熟睡的艳炟,耳边仍是熟悉的不绝于耳的重复了上百年的惨叫。
樱空释终于疯了。
他时疯时醒,疯的时候抱着艳炟一遍遍地求她原谅他。醒的时候……
醒的时候,他仓惶地看见自己的手卡在艳炟的颈间,似乎还在用力。
他吓得立刻收手,艳炟的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是一圈青紫。可是她生命力顽强,她仍然活着。
但是樱空释,他顿了顿,又伸出了手……
就如同所有对他们的爱情并不看好的人所预测的那般。火族的公主艳炟,最后还是死在了冰族王子樱空释手上。
这大概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