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子什么都好,为人仗义善良,对我也算不错,这个三十多平米的小店就是他帮我租的,可是只有一点,老头子传统观念太重,脾气还暴躁,他一直都觉得年轻人好好学习才是正业,虽说青田门的手艺不能丢,但还是得有个大学文凭才算作数,以前我不懂事的时候也据理力争过,高喊着坚决反对资产阶级,结果老头子一句“滚蛋,老子以前就是红卫兵头子”给彻底弄熄火了。
看着眼前的录取通知书,我感觉自己脑仁儿生疼生疼的,本来高中毕业后,就和老头子商量过结业的问题,结果不用问,被臭骂了一通不说还被禁了足,想了一个星期才想到去搞个小店,实习自己打小学习的青田门手艺这一出,本以为折腾点人气也能赚钱,老头子应该就能放心了,可没想到还是难逃一劫。
“九月二十五日…报到。”我有气无力的念叨着信纸上通知报到的时间,眼睛一闭,长叹道:“天亡我也!”
时间依旧每天撕扯着墙上的日历,转眼就到了月底,往年的秋天都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可是这也只是对南方而言,对于长江以北地处华夏最北方的东北来说,九月的秋天早已寒意凄凄,就如此刻的我就深有体会。
“师傅,您知道哈尔滨美术学院怎么走吗?”
“啥?不知道哎,没听说过。”
“哦,谢谢啊。”
挥手谢过眼前的第五辆出租车,我擤了把鼻涕继续缩着身子等待下辆车经过。早在几天前我就从杭州出发,坐了足足四天三夜的火车才到达哈尔滨,一路上难受不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对坐火车产生了厌恶,到站后赶紧下车,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然而哈尔滨的天气瞬间又让我体会了把被冻成狗的感觉,此刻地我只想早点去到学校,反正怎么样都比大清早在火车站被冻着强,可接连路过的出租车司机都说不知道哈尔滨美术学院这个地方,生气之余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干等下去。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正当我吸着鼻涕发愣的时候,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一个锅盖头国字脸的青年探出脑袋,嬉皮笑脸地问道:“兄弟,去哪啊?”
黑车!我心里嘀咕一句,摆摆手没有搭理,青年见我不愿理他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兄弟,咱哈尔滨没有我不熟的地儿,说说去哪呗,我算你便宜点,天儿这么冷也省的冻着,是不。”
我原本正打算转身离开,一听他这话便又停了下来,眯着眼试探性地问道:“知道哈尔滨美术学院怎么走么?”
“哈尔滨美术学院?你是那旮瘩学生?”这下青年司机倒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
“嗯”我点头道。
“欧了,兄弟上车吧,不是我吹,这片儿的司机除了我,没几个知道那学校的,上车吧。”青年一脸兴奋的说道。
“什么意思?”我还是有些警惕,毕竟出门在外,以前也没坐过黑车。
“放心吧,你一大小伙子我还能把你咋滴啊,那旮瘩位置比较偏没几人儿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就是那儿的学生,哈哈哈,同学,咱俩可真有缘啊。”青年见我面露警惕也不在意,笑眯着眼睛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还真这么巧,再看他的模样也不像骗子,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暗自一考虑便也不再犹豫就上了车,上车后,青年打声口哨笑着发动车子就出发了,青年很健谈,一路上地道的东北腔倒也说了不少乐子,就这么等车子开了有一个半小时左右,才终于在一个满是喷漆和小广告的铁门外停了下来。
“到了。”青年说道。
“唔,这,这儿?”我疲惫的看着车窗外的事物,本来还有些困倦的眼睛,下一秒一下子睁大了。
“对啊,就这儿,那,那不是么。”青年说着用手指向一旁不远处的一块满是污渍的木牌。
我顺着方向看去,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字“哈尔滨美术学院”!呼,总算是找到了,和青年说的一样,这地方却是够偏的,我暗叹口气服了前后便推门下车了,几步走到学校门口的保安亭正要进去,就听到黑车司机叫道:“同学,我叫杜明,大一1217班的,有空记得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