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愧疚,花斑却劝他说:“你家现在是到了难处,不过等你长大后就好了。你不能出来见我,我来见你。”
花斑虽然这么说,四年间也只来了两次。
第五年,花斑被家里赶出来了。就是他那个“恶习”被人发现。
花斑被赶出来后,自然就变得穷困了。他再次来见冯班时,冯班还帮他偷了家里一袋谷米,叫他背走吃。
后来听花斑说家里又给了他一些钱,给他在城外野地里盖了个房子,留下几个下人。
花斑就住到了城外去。两人再见就更难了。
这次是花斑去买粮食时听说了冯宾的死讯,特意去冯家看望冯班与冯珠的,后来他见到冯珠少了一只手,就说要替他雕一只。
他现在就靠此维生。他的木雕,惟妙惟肖,而且最擅人像。
冯班以前只知道花斑的这个爱好不见容于家族,就是亲近的邻居友人,都难以接受。所以他家里才会把房子盖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从来没想过……花斑有可能会害过人。
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花斑没有。他所知道的就是,花斑对这种事真的很着迷,狂热!
离花家越近,他就越恐惧……恐惧于自己可能会害了朋友。
若我害了他,就把这条命赔给他。
冯班打定主意后,敲响了花家的门。
摘星楼里,姜姬还在观赏那只假手,她叫来奇云,正在给假手上弦,就是在关节内侧穿过一条丝线,然后拨动丝线,操纵五指。
难得看到这么精致的东西,叫她忍不住。
那人如果真杀了人,那她只能判他死刑,死之前还必须把他的罪行公告出去。因为有些事是底限,一步都不能越过。就算是科学,也有底限啊。
特别是在这个世界。
哪怕她会觉得这个人才有点可惜。
不过,他诞生的时间早了两千多年,两千多年后,如果他想研究这个,至少有些专门类的大学是可以满足他的。
等冯班把花斑带进来,两人都是一脸壮烈时,却看到殿中一群人都在看那只假手。
用了两个乐工,一个工匠,终于把弦都订上去了。一个乐工正在拿着假手操弦,一边划弦一边摇头:“这边的弦还是有点粗了,更细一点,声音更好,更清。”
冯班:“……”
花斑:“……”
姜姬转头看到他们,招手说:“过来吧。你就是花斑?”
年纪不大,和姜旦差不多同年吧。
花斑是特意沐浴过后才来的,本以为是必死,结果却在死前看到他的作品被一群人珍视不已,竟然觉得就算这么死了,也此生无憾。
他忍不住看那只手上的弦,一个劲的看,眼珠子都快被吸过去了。
姜姬观察几眼后叹气,果然是个痴子。幸好不是疯子。
不过,也可惜他不是疯子。
是疯子,杀起来就更不会可惜了。
“把那个给他。”她说。
乐工就把假肢捧给花斑。
花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拨动丝弦,见手指动了动,立刻就想同时拨动几弦来操纵手指。
但他一使大劲,丝弦就断了。
他却不失望,而是在思考用别的弦是不是有用呢?
姜姬冷不丁的问他:“你杀过人吗?”
花斑一怔,抬头看她,放下假肢,端正道:“不曾。人乃天地之灵,某只擅小道,不敢为此杀害生灵,更不敢害人性命。”
姜姬听了心中一松,脸上也露出了笑,看他就显得可爱多了,温柔道:“若你所言属实,自当一切无忧。”
说不定,还能多一个博士。
冯班一喜,花斑的脸却黑了。他听懂了,公主的话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去搜他的家了!
他一生气,就不肯说话了,也不理人,眼睛一闭,头一仰,连冯班都不理了。
冯班围着他劝,又是赔事又是道歉,刚才他跟花斑说可能会害了他的命时,花斑都没生气。现在听说有人去搜他的家了,反倒气坏了。
他最怕公主生气。可一转头,见公主竟然丝毫不以为意,正跟其他人继续玩那只假手呢。
冯珠现在也不怕了,把假肢又装了回去,他还想自己操纵那只手,所以把左手藏在怀里,偷偷去拨弦,果然假手的手指动了,隐在袖中时,就好像是他自己的手在动一样。
他高兴的去叫姜谷看,“娘,你看!我的手会动了!”
姜谷高兴的直掉泪,他也两眼发红,转头又跑去给冯班看,“哥,你看我的手会动了!它会动了!”
冯班见弟弟这样,更心疼了,捧着他的手,看冯珠在他面前表演,对那胸口鼓出的一团视而不见,只看那半隐在袖中的手,袖口一动,好像是袖中的手动了一下一样,他也笑着点头说:“就是,它就是会动了!”
花斑气鼓鼓的,自己坐到殿中角落去了。冯班提来美酒,给他倒一杯,剩下的全自己一杯杯的灌着。
花斑看他这样,也很同情,想着自己怨怪他也不对,就陪他喝起来。
他看了一眼殿中的公主与大王,稀奇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王和公主呢。”他顿了一下,犹豫又犹豫,悄悄对冯班说:“我观公主与大王……不似同父。”
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