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夫人被带下去了, 但将台前仍然群情激昂。夷信的自尽和他在死前痛打朱庇造成两个结果。
第一, 夷信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俯仰无愧的真君子!盖棺定论了!
第二,被夷信打的朱庇肯定是个坏人。
有时百姓们简单粗暴的逻辑也是很可爱的。夷信尸骨还停在那里,等着大王嘉奖一番后好让夷氏其他人再把尸骨领回去, 朱庇那里已经有好几拨人冲出来打他了。
当然, 姜武的兵在旁边看着呢, 也有拦啦,只是拦了这一拨,还有第二拨,他们也是人手不足,所以才叫朱庇又吃了几顿打。
不知是朱庇太耐打,还是他躲得快, 总之, 虽然被打成了大花脸, 人还是清醒的;虽然说不出话了,但还能站起来。
“朱兄, 好好坐着,不要再辛苦起来了。”一人按住朱庇,给他使眼色。
朱庇两只眼睛都被打得肿起来, 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努力睁也睁不开,这人再三“暗示”,他才明白, 他需要倒下装伤了。
于是就捂着胸口倒下了。
将台顶上,姜姬又是一指,姜旦就见下面也有人把朱庇给“请”走了。
还是宫中侍人去的,个个丰姿玉树,看起来就很美丽。他们轻手轻脚的把朱庇给扶起来,架到宫中的独轮车上,小心翼翼的推走了。
所以,无人阻拦。
有过夷夫人了,姜旦已经明白这种被宫中侍人带走的都是去“受罚”的,他只好奇为什么底下人不拦。
姜姬笑道:“他们看是宫中侍人下手,不是殿前武士或阵前士兵,所以以为是你把他们带下去治伤,不是捉拿。”
姜旦一下子就笑了,第一次觉得这底下的人也挺好对付的。
虽然他的殿中一直都有数百士子一天到晚对着他议论,但他连他们说的什么都听不懂,更别提能猜出他们心里想什么了。
……多多少少,他有点自卑。
今天,他第一次发现这些人也没那么高明,其实也很好骗啊。
“你是大王。”姐姐在他身边轻声说,“他们天生就敬畏你,你天生就是对的。”
“孤……”姜旦仿佛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虽然他说不出来,但他感觉到了!
姐姐纤细的手握住他的,与他一起站起来。
将台下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士子公卿们深揖到地,百姓们跪地叩首。
“看,当一个大王,很简单。”姐姐的话钻进他的耳朵里,他看着眼前拜下去的人群,心潮起伏。
这一日,大王爱惜夷信此人,命人不得再议论夷家此事,并命令其他几家速速到莲花台前自辩,不来者,以畏罪论。
此言一出,剩下几家打算缩头不出的都头疼了。
本就是丑事,当殿辩论已经很丢人了,他们不想在殿上被群起攻之,谁都知道,这样一辩,本来无罪的,也会变成有罪。
现在因为受成家的连累,竟然不是进殿,而是在将台下当着百姓走足去说自己家的私事!这怎么行呢?
第二日,就有人上莲花台请罪了,都是当年的“事主”,期望像夷信一样,把坏事就成好事。
但他们都没能自尽成功。有的是不想死,剑都架在脖子上了,拖拖拉拉不肯往下割,直接被宫门前的士兵给拿下了。
当然其中也有愿意去死的,也都没死成,剑刚往脖子上割,或手或肩就中了一箭,顿时扑倒在地。
姜武营中练弓兵也练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选出了三五十个好手,轮着来,一半在宫中防卫,另一半就来阻止这些人自尽。
然后就一个个都给抓进宫里去了。
第一个是英雄,后面的都不是了。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最值钱不是吗?
这些人被家族推出来,本就是送命消灾的,人进了宫家族也没人出来找。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还没完!
很快,大王以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持家不正等理由把这几家的长辈都给抓进了宫。
一进去,龚香笑眯眯的坐在左边,大王的那群爪牙虎视眈眈的坐在右边,中间是给他们几十个人留的位子。
大王坐在最上头,问他们:“尔等可知罪?”
底下的人都懂了,自辩大会,就算他们不想开,大王也是要开的。
但问题是……那些犯事的不肖子孙之前才跑到宫门前“认罪”啊!
立刻殿上就有老人要“昏”过去。
龚香在旁边笑着说,“取花椒水来。”
殿上侍人就送来花椒水,两人在背后扶起人,押住那人的肩和胳膊,抱头掰嘴,第三个人就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往嘴里喂,顺便往鼻子里灌一些。
人就立刻剧烈的呛着“醒”来了。
醒来的人和刚才没来得及昏倒的人都目露凶光的瞪龚香。
龚香特别关心的问:“于公可好?于公可千万不要为子孙不肖气坏了自己!”
于公呛得脸红脖子粗,沙哑喊道:“胡说八道!于家没有不肖子孙!”龚香:“若有呢?”
于公:“我亲手勒死他!!”
龚香当殿三击掌,大声赞道:“于公高义!”
右边专事捧场的士子们在段青丝的带领下纷纷道:“于公高义!”
“于家门庭未毁!”
“有于公在,何需担忧?”
于公发现自己被逼得骑虎难下,索性撕破脸直逼龚香:“龚氏小儿,你来说,我于家人什么不肖子孙?你说出姓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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