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瑾做了个鬼脸,“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谁知道你能坚持多久。”完颜馥玉还不太相信,这从小顽劣的儿子能突然改好?
段弘瑾扫了一眼侍竹等人。
完颜馥玉挥手让她们出去。
“说吧,是有什么事儿?”
“阿娘~父皇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要不您怎么无端端给我塞人呢?”他再次提起这个话头。
“你是说你断袖的事儿?”完颜馥玉抬袖轻掐茶盖,遮颜品茶,漫不经心的态度仿若在聊着什么打不了的事情。
段弘瑾眨眨眼:“您不生气?”
“我生气,你就能改了?”她放下茶盏,捏着手绢沾了沾唇角。
“当然不会。”段弘瑾斩钉截铁道。
“那不就得了。”她抬眼看向自己儿子,“母妃对您是什么期望,想来你现在也心里有数了。”否则也不会直接找皇帝自曝断袖的把柄。
段弘瑾点点头:“娘,以前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苦笑,“亏我以往总觉得自己贵为贵妃之子,也就仅次于二哥而已。而二哥是在您膝下长大,先皇后都逝去多少年了,您又正当宠。这么算下来,我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吧?”
完颜馥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你打小就一根筋,旁人忽悠两句就信个实诚,都不带拐弯想想的。这样的性子,当个闲散王爷倒还好,实际难当大任。”
段弘瑾不悦地撇撇嘴,却也没反驳。
上辈子的自己可不就是个傻子么……
她抬手摸摸他的发端:“往日我倒是想点醒你来着,但是你性子左,直白地说怕是要起反效果。我就想着啊,反正有我、有你二哥在后面看着,出不了大事,摔个跟斗就知道疼了、就知道退了。”她叹了口气,“倒没想到,竟然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你死了这条心……”
“阿娘,”段弘瑾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孩儿让您操心了。”
“我只盼我儿开开心心的。”她摇摇头,烟眉轻蹙,“往日我只是以为你不好女色,还曾跟你父皇庆幸来着,怎地就……”她自嘲,“枉我还自诩博览群书,见识非凡,胸怀宽广不输男儿,一听得你父皇说到此事,也是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日,才略略想开些。”
段弘瑾抿唇:“都是孩儿不孝,累得阿娘烦恼。”
“你说你,什么爱好不沾,怎么非要选龙阳断袖呢?”完颜馥玉觉得头疼,“这世道,断袖可不比别的,你看上人家,人家不搭理你怎么办?在我这儿,可不许你用权势地位逼迫别人。”
段弘瑾黑线:“阿娘,您儿子这么玉树临风,看上哪个,哪个都得屁颠屁颠地凑过来,哪用得着靠权势地位逼迫。”
段·美男子·弘瑾就是这么自信!
那傻木头上辈子不就为他神魂颠倒、为他而死吗?
完颜馥玉抬手就是一个爆栗:“还贫嘴,不知道我这头疼着吗?”
“哎哟。”段弘瑾捂着额头,“还有什么好头疼的。”
“你跟你父皇摆明车马就是不成亲。这不成亲,不说人言可畏,光是子嗣,可怎么办?没看我都挑了好几个美人儿送你府上了吗?这不光是你父皇的意思,也有我几成意思在内。”
“阿娘,父皇没告诉你?”他诧异,想了想,附耳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
完颜馥玉大惊,刷的一下站起来,宽大袖子差点扫倒桌上的茶盏。
段弘瑾眼疾手快扶住,这才保下了母妃的一身锦缎华服。
完颜馥玉定了定神,扶着桌子慢慢又坐了下来,神情凝重:“这事,你父皇知道了?”
他点点头。
“你,你糊涂啊!”完颜馥玉气恼,“万一他自此厌了你可怎么办?”
“那倒好,省得老想着给我送女人。”段弘瑾耸耸肩,“况且,我自己说出来,总比旁人告密好。”
完颜馥玉叹了口气:“所以,这才是你不争的原因吗?”
“不。”与她有六七分相像、艳色逼人的眉眼罕见地带了柔和笑意,“真是因为断袖,任何女人都不要。”
她暗自心惊,不知何方神圣,竟让自家这个纨绔骄纵的儿子……
“跟我说说,是何方神圣让你选了断袖这条道的?”
段弘瑾摇摇头:“时机未到,日后您就知道了。”
完颜馥玉有些失望,却也不强求:“那子嗣呢?老来无人奉养、百年后无香火可承传,我断不许我儿受这等苦楚。”
段弘瑾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完颜馥玉脸色微变:“你竟是这般打算?”
“母妃聪敏。”
再次给他一个爆栗,完颜馥玉更愁了:“我这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女儿啊……”她叹了口气,“真想知道是哪个家伙勾得你神魂颠倒的。”
段弘瑾不反驳,只在心里腹诽:明明是我勾得他神魂颠倒的。
完颜馥玉觉得头开始疼了:“这可不是儿戏,你要是这样做,京城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埋了你。若真是选了这路,不如考虑去旁支过继个孩子?”
唾沫星子什么的,他在京城横行霸道多年,还怕人议论吗?他只怕……
“阿娘,您就放心吧,别想太多了。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知道会遇到什么的。”他安抚她,“总不会比争夺那个位子难吧?既然我连那个位子都看不上,说明我眼光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