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昧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罅隙照进来。
殷离央很快点燃了火烛,就见凤炎早已醒来,斜靠在床上,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安定温柔。
“他走了,对吗?”
声音有些低沉喑哑,是因为长时间渴水没有出声的缘故。
“是,他走了。之前进来的时候,给你说了些什么吗?”
殷离央敛了衣衫,坐在床头,垂眸低声询问。
凤炎眼中忽闪了几下光芒,唇瓣微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是她与祁紫岚之间的事情,不能跟别的人说,即便这个人是殷离央也不可以。
“我的宝宝真是很坚强,很厉害呢。”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凤炎腼腆地笑起来,脸颊上挂着清浅祥和的笑容。
“呵呵,是啊,孩子没事的。幸好你刚喝下去我给你特制的安胎药,再加上你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它,所以它才能安然无事……放心吧,你好好休息。”
说着,殷离央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微微有些烫手。但总算是没有发起高烧来,这是个很好的现象。
“你这么做,真的不后悔吗?”
见凤炎点点头,又陷入了沉默,殷离央再度问道。
凤炎眼帘低垂,似乎有些怅然:“离央,我的孩子保住了,已经是我最大的满足了,我已经不再奢求其他的。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当那个花妍姬推倒我的时候,我感到身体里传来剧痛,随即看到鲜血不停奔涌出来,我的心在滴血……我好害怕,害怕我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那时候我真的在想,是的,是我遭报应了,自作孽,不可活。再怎么失忆,再怎么忘记祁紫岚和我的爱,我也不该拿着他对我的爱来伤害他……”
“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以为我喝下的是掉胎药……谁让我当初那么狠绝地跟他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要把它拿掉?我真是太残忍了,当我自己尝到要失去孩子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他当时该有多痛……我是用一把无形的钝刀不停割着他的心啊……那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
“至于那个什么花妍姬,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会是个人物。更不会觉得紫岚会爱她,碰她……她跟我真的相差太多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所以,一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阴险的法子,让紫岚着了道……那衣衫可能也是自己撕破的。我当时看到是很生气很难过,可如今静下心来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
“其实……紫岚,他又有什么错呢?”
听了凤炎的话,殷离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那你,为什么还要逼他走?”
听了凤炎的话,他心中很庆幸很庆幸,庆幸自己爱上的是这么聪慧的一个女子,她跟那些一味吃醋胡搅蛮缠的女人完全有本质的差别。睿智,豁达,聪颖……他更庆幸的是,他有这么一身医术,才可以帮她保住这个孩子,保住比她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逼他走么……”
凤炎呢喃着重复一遍,终于低低叹了口气。
“他要是不走,会继续被我的无情伤害。我伤他至深,已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他既然如此爱我,想看到我幸福快乐,那他一定不会出事。他爱我深至灵魂,我却将他忘入尘埃,岚,是我负了他!所以,我想要找回对他的记忆,将来加倍爱他偿还!”
听了凤炎的话,殷离央刷地抬头:“凤小炎,你是这样想的么?”
他直直看着凤炎的眼睛,锁着眉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
凤炎端直了身子,抬眸看向殷离央,目光深邃沉静。
她的眼睛极其美丽,斜挑微勾的凤眸。当直视一个人的时候,那双凤眸就宛若天穹中最璀璨的星星,寒光盈盈,凛然生威。所有直视这双眼睛的人,几乎都会被那其中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殷离央的抵抗力有多强大啊,他那么邪肆狷狂的一个人,此刻被这双眼睛炯炯注视,也仿佛要被看入灵魂去了,让他想要别过脸躲开她的视线。
“离央,你知道我有多感谢你吗?”
火红色的烛光落在凤炎身上,一片绯红,也映照在殷离央的红衣上,柔和,唯美。
“我不需要你感谢我!”
殷离央目光一垂,沉声道,他眼中有隐忍的怒气,却没有完全呈现在凤炎眼中。
凤炎却摇了摇头:“是我。是我遏制了你自由飞翔的脚步。你那么不羁自由的一个人,浪荡无迹,天高海阔任你翱翔,你走过那么多的地方,每年流连不一样的景致,救治不一样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河是你停泊的港湾。可你为了我,停下了脚步。你总是驻留在我身旁,为我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为我医治你不愿意医治的人,打破自己的规矩,救我一次又一次……离央,我欠你的,已无可偿还了,只能用这条命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