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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妇女解放记_分卷阅读_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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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独眼垂头丧气过来,说是打听几时,寻不到那恶人,只得慢慢寻了。程女娘妆个冷样,一声儿也不出,金独眼心中有愧,只得留她独处。

    先前那喽啰见得,偷递利刃过来,说是独眼鬼这几日心中气闷,说不得今夜喝醉,倒是个好时机。程女娘问有无帮手,那喽啰道:“你先捅他报仇,若是落了下风,再喊我们罢”。

    程女娘记在心里,到了夜间寻那独眼,果见喝醉,嘴里还念着“谁下的手,竟害了她家”。不念这话还好,一念这话,程女娘想起老母,一刀子捅进独眼腹中。

    那独眼瞧清是程梨花,哈哈大笑道:“我金独眼这一世,杀人放火,无半点报应。正要安生度日,瞧中了你,却被人算计。也罢,就当我还了这身罪孽,来世再投个清白人家,读书种地,比落草的强”,边说边汩汩流血,那血越流越多,染红衣摆,脸也变得惨白。

    程梨花本没经过人命,见了这等模样,只抽出刀刃,往门外跑去。谁知半路窜出个人来,惊得程梨花刺他,等看清是邹书生,又说一起逃走,才按下心来。

    等两人逃后,四周静谧,谁晓得屋内有人苟延残喘,挣扎着往床上爬。那小歪头住在近邻,听得有异,又怕打搅金四哥兴致。等过了几时,终是无眠,便推窗看月。

    却瞧见金独眼屋门大开,心觉不对,忙奔去看。等到了门口,看到红通一片,那独眼爬条血印子,断在半路,竟是没力气再爬,只伏在地上。小歪头边哭边扶,问道:“金四哥你咋得了,莫不是被罗大杜三害了”。

    金独眼已是说不出话,只微微点头,眼看没了生气。那小歪头怔了怔,咬牙骂道:“妈蛋,甚么义薄云天,全是宋江手段”,又拿颗丹药喂他,说道:“四哥,这是我祖上的,说是万病回春,你先缓着,我去寻那恶人”。

    那金独眼本以为命丧在此,谁知那丹药竟自家在嘴中化开,登时止住了血,连伤口都变浅恁多。金独眼见有了气力,忙拉住小歪头,劝道:“歪头,你先稳住,打探下近日来我屋的几人,说不得有内奸哩”。

    小歪头本要扶起金独眼,却听他道:“我就倒在这里,妆个伤样,等天亮来人,定能看清众人面目”,小歪头听得,只得罢了。

    等到天亮,果然寨中被惊动,罗大在城中赌坊,托人送来人参灵芝;杜三在花月楼,托人送来纹银燕窝。那寨中离城远,又没个好郎中,虽说人参吃着,燕窝喝着,却对不上症候。本以为金独眼要折在这里,谁知他竟挺了过来,众人心中惊奇。

    小歪头心中冷笑,又听得邹军师和程梨花跑路,竟落得金四哥被人嘲笑,气得要提刀去追。金独眼拦住,只说这伤虽不致命,却防不住再遭歹手,又说众人惊疑,还是示弱的好,等过了几日,众人听得金独眼落了病根,行动不便,这才罢了。

    罗大杜三亲自探望,说是那贱人可恨,勾了奸夫,竟让四弟受苦。又说四弟须得静养,这抢食拨给那小歪头,日后抢来金银也顾得四弟。一旁叫斜疤眼的喽啰,也满嘴劝说,那金独眼只说自家行动不便,须得歪头贴身照顾,这抢食活计让给别人罢。

    歪头听得金独眼推了抢食活计,急忙来问,那金独眼道:“你想抢银给我,也是你的心。只是抢食凶险,若有人背后插刀,就没了生路。我们先避过风头,等过了这段,就去那陈家岭落草,北荒山人多瞧不上咱,陈家岭易守难攻,倒是个好地势”。

    歪头问道:“四哥,你不寻那捅刀人了么”,金独眼道:“我连累她丧了老娘,也算是还她了。邹军师是读书人,跟着他比跟着我强,也是我今生作恶,留不下种儿,等我出了气,咱们就去陈家岭罢”。

    歪头道:“近日听得城内闲话,说是杜三设了美人计,要在寨里一家独大哩,连罗大都心疑,也不知是谁传出的”,金独眼道:“应是邹军师他们,能有心传闲话,估摸两人已安全,我也放心了”。

    “这几日我想前事,觉得斜疤眼不对,怕是倒向罗大杜三他们。那捅我的刀刃,他也能寻的,记得四年前你与他同落草,我一手带着,本以为是好兄弟,谁知他这等害我”。

    “歪头,我这次全靠你活命,那丹药竟是仙丹,也不知你家传了几代,只费在我身上,倒是可惜。今后我命是你命,我年长托大,认你做契弟,你看怎样?”

    歪头笑道:“那丹药也只是个物件,哪抵得上人命。我孤身一人,无甚亲眷,认个契兄正好,总比寨里哥哥弟弟叫着,背后使坏的强”。

    两人商议定,就指日发誓,撮土为香,拜了八拜。之后几日,寨中众人见金独眼卧床不起,歪头忙上忙下,抢食已被罗大拨给斜疤眼,隐隐有五当家之风,各个恭喜不提。

    先不谈阳洼寨众人,只说王家酒楼内,小九见话风放出,那金独眼也重伤,一时无人想起邹书生两人,便松了口气。

    程梨花在主楼灶房打下手,与聂惠娘聂大姐一屋,邹书生不出门,只在分店账房陪胡管事盘账,那黑喵自是与花皮养在一起,日日补鼠追鸡。

    这日李小黑在分店雅间,听得食客闲话。原来西湖行户办了花会,要选花魁,前几年是岑行首占先,今年多了个褚妙妙,有得看头。

    “这褚妙妙听得十六,实则十八”,那粮商肖家的六小官笑道:“真以为我不知哩,当日褚妙妙梳弄,还是我家五哥砸的银,五百两消受三月,恁得舒爽”。

    “四年前褚妙妙十四,刚刚长成,身子还没破,虽说是三等行户,也有人捧她。湖广出了乱民,她家逃出,凑不够路费才卖得她,那身契上写着十四,怎过了四年,竟缩了两岁,自称二八一十六来”。

    “那鸨母也说不要作妖,偏她说甚么‘出名要趁早’,‘一等女人做明星,二等女人做销售’,奇奇怪怪,不知所谓。虽说拿乔闹妖,却恁得花样,水多会叫,如今被万官人捧了,就要夺那行首之位”。

    “那岑行首双十了罢”,巨富韩家的江小官道:“虽说吹拉弹唱样样通,又是个美人骨架,却抵不过年岁,今年越发不水灵,连客都少了近半”。

    “可不是”,张皇商家的四小官张玉柶道:“这行首之位都是豆蔻摘得,桃李卸下,当年的名震天下的李师师,到了花信之年也得让位,可见这花魁名头,也叫不了几年”。

    “那褚妙妙自称是官宦千金,父亲一品大员的,可惜流落青楼,只得隐了名姓,引得北县那群暴发户追捧,一夜百银,又有人查证,说是湖广丧亡的没个一品,才期期艾艾说是三品,再问就泫然欲泣,那些蠢人见了,反倒怪我不是”。

    “我家虽是皇商,却见惯官府,若是官宦女娘,哪个用父祖名声广树艳帜,羞都要羞死了。那些官家衙内,都冷眼看笑话,只有白身蠢人上当,还以为睡了天仙哩”。

    肖六官听得,笑道:“虽说褚妙妙扯谎,万官人却对她死心塌地,别人说甚么都不听。这万官人本是买地发家,韩家游兄弟赞过的,谁知在女色上昏了头,就看他何时破家了”。

    韩江听得,说道:“我大哥说他是人中潜龙,枭雄之心,听得这番话,竟是我大哥看走了眼”,肖六官笑道:“还说别人,他自己不就被色字头上的刀砍了,好好的举人丢了,虽说有了南县首富的名头,却没举人光彩”。

    韩江道:“正是呢,前年闹了祸事,他竟伤透心,说是终身不娶,祖母气晕几次,才收了几个妾侍通房,正室之位却空着,任谁劝都不听。我家全靠他撑着,父祖才没狠逼他,只求留个香火,好后继有人”。

    张玉柶道:“那次太惨,我家七弟恨上父亲,躲出去读书,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五妹六妹没了,二叔四叔拿了好处,竟像个没事人,只有三哥暗地里哭了一场”。

    “祖父见了,只说三哥心不够硬,手不够黑,须得磨砺几年,又赞韩游哥,说是将表姐配给他。韩游哥只与祖父认了干亲,年年走礼,又颇照顾我家,表姐去年嫁了,还怨韩游哥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官大人的地雷:迪岩1颗(*^__^*)

    1豆蔻年华:十三岁,桃李之年:二十岁,花信之年:二十四

    2万官人是韩游金银五步论里,买灾田起家的北县商人

    ☆、第89章山又北望

    话说张玉柶说那表姐埋怨韩游,韩江道:“我大哥那几个妾侍都是家生子,又添了个侄子,真嫁过来倒是受气”

    又说:“他心思已不在女娘上,近日与万官人打擂台,累得够呛哩”。

    肖六官问道:“那万官人买灾田发家,与你家并无牵连,怎得打起擂台”,韩江道:“前年万官人与我家争粮草供应,大哥舍出近半家业捐了军粮,张浚相国才点了我家。万官人记恨在心,投了秦相,没几月排挤张相到福州,见我家势弱,便夺了供应。”

    “今年议和,张相封了太傅,我家又跟着起来。万官人不服,盘了花楼,只唱那梧榴泣血的话本,又攀上万俟卨。谁知到了五月,金四太子兀术造反掌权,废了和议,从山东取道汴京杀来。”

    “好在民间义军早在十年前,与岳家军连结河朔,李,孙,梁,董等义军首领占着河北河东,绝了金狗后路。到了七月,四路义军同中军王贵将军,岳家军六面围住汴京,盘住那兀术”。

    “那金狗几次突围,都被打回去,偏生朝里有蠢人,调走张俊,刘锜将军,只留得岳将军受敌。又经了郾城,颍昌之战,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赶得金狗北遁。”

    “本要大胜,谁知金兀术过黄河时,有个太学生为逞能耐,说那权臣握权,终将被弃,金兀术听得,便止住脚步。到了七月中旬,朝内蠢人发了班师诏书,到了十日,竟一日连发十二道金牌”。

    “军内众人皆泣,都说‘十年之力,废于一旦’,若是乘胜追击,怎不收复北地。临回路途被百姓阻拦,听得是官家金令,哭声震野。还有几波人就地反叛,还是岳将军压住的”。

    张玉柶问道:“江兄弟,你怎晓得如此详细”,韩江道:“前日他们回朝,有几人是我家佃户儿孙,说得那军中之事,引人掉泪。和议和议,到头来说翻就翻,瞧这朝中不稳,咱们还是早寻出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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