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是母亲惹怒了爷爷。
“阿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董老四低着头问着怀里的人。
然而董四夫人只是埋着脸一个劲地哭,怎么问都不说,实在让董老太爷气闷得很。那么多的钱,一下子全不见了,搁谁身上能受得了啊。
“老四你让开,我倒要看看这贱妇的嘴是有多硬。”他执着拐杖站起身,瞧着像是又要打。
见状,董老四连忙将董四夫人护在怀里,董漱雨和董漱雪也纷纷拦在前面。
董漱雪:“爷爷,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就别打我娘了。”
董漱雨:“是啊爷爷,您坐着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有这么多人拦在董四夫人身前,董老太爷也不好下手,他只能“咚咚”敲了几下地板发泄心中的怒气,却没想到被忽然冲上来的董斯年像小炮弹一样撞了个满怀。
董老太爷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后头的沙发上,索性有柔软的靠垫做缓冲,没什么大碍,但胸腹间还是隐隐作痛,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被春香紧紧抱在怀里的董斯年一脸戾气地看着董老太爷,嘴中不停叫嚣着:“不许你欺负我娘!”
“哎呦,哎呦。”一旁则是董老太爷气若游丝般的□□,当真是热闹极了。
“吵吵闹闹的这是在做什么呢?”楼梯上忽然传来董老太太清冷的声音,她皱着眉正扶着赵婶的手往楼下来。
董兵兵急忙迎了上去,将发生的事轻声快速地说了一遍。
董老太太顺势握住孙女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惊诧:“老四家的,这可是真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董四夫人支吾着,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她再也无法瞒下去了。
春香取来了董四夫人一直藏着的手袋,里面是厚厚一叠崭新的北区债券。
看着这些债券,董老太爷心都凉了,他捂着胸口躺靠在沙发上不再言语,心里却恨不得将董四夫人挫骨扬灰。
仆从们早就都被打发走了,主人家的隐私不适合让他们知道,客厅里就只剩下董家主子八人。
众人分坐在茶几周围,董四夫人也被董老四携抱着坐上了沙发,他们的脸色很难看,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老太太倒是面色如常,她轻抚着董兵兵的手背,脸上一点忧色也无,甚至还觉得是老天爷开了眼,才降此一遭。
沉默了良久后,董老太爷终于开了口:“老四啊,你把这贱妇休了吧!”
雾霭弥漫的晨冬,上海大道上的行人却不少,虽然离年关也没多久了,但执意进沪的外地人却多了起来。
“姨娘,别担心了,三小姐一定会没事的。”翡翠一边搀扶着蒋姨娘出了火车站,一边轻声安抚道,“督军知道三小姐是他的女儿一定会尽心竭力寻找的,您还是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吧。”
许久未见的蒋姨娘闻言轻蹙着眉,她抚了一下肚子,依旧满脸的愁容。
她们原本是一直守在北方等候消息的,却没想那里的仗打得越来越厉害了,流弹□□不要命地挥洒,眼看着情况一天比一天危急,她们只能暂时先撤到比较安全的上海来。
第39章
“蒋小姐,请。”
出了火车站后,跟在后面陪侍随行的副官打开了来接迎的汽车后座门,他是奉陈督军的命令特意来沪保护蒋姨娘的。
蒋姨娘护着自己的小腹小心翼翼地坐进了车里,此时快满四十的她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旁边的翡翠也紧跟着坐进车里,她身份特殊,虽然明面上是蒋姨娘跟前侍候的丫鬟,但其实是多年前陈督军暗自插在董府里的一枚眼线,是一个为了递出蒋姨娘消息的存在。一个多月前的武汉火车站爆炸,也正是她去找的陈督军解救了蒋姨娘。
“姨娘,身体不舒服吗?”翡翠表情担忧地问道,他们坐了很久的火车才到上海,她很怕怀了孕的主子身体出现问题,“到了地方您就好好歇着吧,也别多动弹了,医生说您要多卧床休养的。”
蒋姨娘垂着眼摇了摇头,她岁数有些大了,这一胎的怀象并不好,再加上对失踪的女儿思念至极,前些日子还见了红,可谓是非常凶险了,肚里的孩子差点就没保住。
而董家的僵持还在继续,董老四哪里肯休弃自己的结发妻子,他一口拒绝了父亲的要求,这举动引得董老太爷越发生气了。
心火一上来,不发是不行的。
董老太爷猛然站起,举着拐杖就狠狠砸向董四夫人,坐在周边的大家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唯有董老四反应极快地将董四夫人紧紧护在怀里,他自己则背对着老太爷,硬扛下了对方夹杂着浓浓怒气的所有暴打。
到底是自己儿子,董老太爷铁着心肠打了几下以后不忍心了,他停下手,颓然地将拐杖扔在了地板上,像是一种妥协。
暴风雨过后,董四夫人从董老四怀里露出头,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心中又是后悔难受又是震撼感动,滋味复杂莫名。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的董老太爷也只能将散落在桌上的证券一一收好。结果仍未出,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这是董家大多数人的想法。
“阿昌,你跟着春香去将管家的银钱和账册都取来。”董老太爷高声向客厅外的阿昌吩咐道,“这种品行的贱妇是不配掌我董家的家事的。”
东西很快就取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剩下的家用钱竟还有六百块之多,可见之前董四夫人掌家时是十分精打细算的,至少比起喜好奢靡的董老太太来要节俭很多。
钱和账册都已经清点好了,董老太爷转身看向董老太太,想交付的意味十分明显。
然而董老太太却偏着脑袋并不看他,董家已经没有钱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傻子才会在这时包揽下这堆烂摊子,要管一大家子人吃喝不说,没准儿还要自己贴补进去。她才不做这傻子,她的钱都是要留给兵兵的,哪舍得给这些不相关的人一分一毫。
“咳咳。”董老太爷清了两声嗓子刚想开口,却被董老太太打断了。
“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反正董家是你们姓董的做主,我老了,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董老太太冷冷地说道,她是在拿董老太爷之前夺她管家权时的说词来堵对方的嘴。
被落了面子的董老太爷讪讪的,有些不高兴:“你不也是我董家的人吗?作什么分那么清?”
强按驴头不喝水,见董老太太侧着脸不理他,董老太爷也没有办法,他眼光一转,便将主意打到了董兵兵的身上:“兵兵啊,你也大了,以后嫁了人总是要管家事的,不如现在就练起来吧,到时谈婚事时也能有个说项。”
董老太爷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妙,董兵兵背后就是董老太太,董兵兵管事也就是董老太太管事,把事情交给这两个人,他放心。
“爷爷,我不行的,您还是喊别人做吧。”被突然点了名的董兵兵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她懒散惯了,才不愿接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董老太太闻言也一脸怒气,她最讨厌别人把主意打到她孙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