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六礼的那是妾,过了六礼才是妻。这张纸呢,是老夫来长安之前,卫家托人送到老夫手上的,小江南的八字,老夫恰好也知道,路上请剑关上的仙长算过,仙长只说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白头之约,书向鸿笺,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一旁的老妇人,笑容满面瞧着这个头越来越低的小闺女,开口说道:“这词呢,到时候可是要写在婚书上的,文定厥祥,亲迎于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旁的好说,就这纳征,请期,亲迎。纳征和请期之礼,须得月儿长辈同意。”
卫月抬起头欲言又止。
老妇人拉着卫月的手祥和说道:“卫家之变我也听了,可做儿女的哪有恨自家父亲的道理,你的八字还是你爹差人送过来的,这事呢,要是月儿同意,老身就越俎代庖,操办下来。就是可恨这小子都到年关了,还在外面,不像话。”
卫月脸颊通红,恍如艳丽牡丹,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开不出腔来。
老妇人眉眼笑熙说道:“女儿家脸皮薄,要是同意呢,月儿你就点个头,这事由老身给你做主了。”
卫月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老妇人哎了一声,拍了拍卫月的手。
老太公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圣上宣我进宫,不好耽搁太久,有事等我回来再说。照礼节来说,行了六礼,姑娘你可就是徐家的人了,须得候着夫家上门,八抬大轿抬出去,但是最近长安可能不太平,要不这样吧,依老夫想法,姑娘就先在这府
上住下,等臭小子回来了,你在回去,然后再让他堂堂正正领你进门。你看如何?”
卫月抿了抿唇,红着脸说道:“但凭太公做主。”
老太公闻言开怀大笑,指着卫月说道:“这声太公,算是近些年少有的舒坦事了。”随后撇过头,冲着老妇人说道:“圣上还在等着。”
老妇人摆了摆手说道:“去吧。我和月儿说些体己话。”
不过等到老太公真走了之后,老妇人嘟囔了一句,自己就知道做好人,恶人还得让我来做。
卫月狐疑的望了一眼妇人。
老妇人拉着卫月的手到偏房坐下,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先头说,就好比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到后来做了一件坏事,到头来一样有人指指点点说这人怎么这样啊!但是倘若这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死到临头做了一件好事,反而能掬到不少同情泪,徐江南和陈烟雨的事,虽然难以启齿,老妇人认为卫月还是有这个权力知道,要是瞒着,真到事发的那一天,说不定在这个闺女眼里,她就是个恶人了。
盏茶功夫,老妇人一边拉着卫月的手,一边说着。
说完以后,老妇人叹气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唐家人朝三暮四了,本来呢,这个驸马谁都能做,但没人有那个背景,你说让太公去给外人做嫁衣,就算他愿意,老身也不愿意,以前我们就错了一次,当初老头子死脑筋,为了丁点名声,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别的不说,老头子老说我常常在祠堂里哭,他又何尝不是,说到底就是一个悔字,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孙儿也不至于这样,早年就无人照料。
现在我们老唐家,就这么一条血脉了,老头子就算不乐意,老身拼了命也得把他护下来。不然你想想,人都七老八十了,还去争个天官,图什么啊!不就是想给后辈再遮点风,挡点雨。”
卫月笑容有些牵强说道:“这事其实在西蜀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沈姨也提过,是我有些异想天开了。”
老妇人瞧着卫月的委屈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以后,老妇人从手腕上取下一枚玉镯,念念不舍望着,红着眼说道:“这个镯子,是唐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到现在都十多代了,最早的时候,据说能追溯到文王那会,只传长媳,可惜唐家这代无长子,原来是要留给我那个闺女的,但徐暄跟老头子不对付,两夫妇又走得早,之前还想着说是不是要带进土了。”
老妇人顿了顿,望着卫月笑道:“原来老身觉得对不住唐家的列祖列宗,现在轻松了,责任到你这里。”
卫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之后忽然脸颊通红。
老妇人打趣说道:“这镯子可就一个,你要是不收,那老身可要留着给别人了。”
卫月像只狐狸一般猫着,不说话,却是不动神色将翠色镯子收到袖子里,在伸出来的时候,手腕雪白晶莹,至于那只镯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身的脸色红到耳根。长媳,这可是关乎名分的事情,卫月再是不介意,也不愿意被人压上一头。
老妇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原本的凄切悲色算是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