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如果还没走,怎么会知道人家会不会走在那条错路上。简单说,一个人的善恶之别,在于所为之事,所行之事为善,便是善人,所行之事是恶,才是恶徒,还说你爹只是拿了剑,还未杀人,算不得犯错。”
小三秋扬起头说道:“我听不懂,但都记下来了,自那以后邱爷爷就老说自己做错了事,其实邱爷爷也是个好人,他教我习字,念书,还给我娘立了块碑,然后还教我看星辰走势。其实我都懂,但是我装作不懂,因为我觉得,如果有一天,邱爷爷知道我懂了,他肯定就不会管我了。”小三秋又低下脑袋说道:“可是邱爷爷还是不管我了。”
徐江南这会插嘴说道:“老神仙不是不管你,他在替这座江湖赎罪。”
小三秋撇过头看了一眼徐江南,笑着说道:“邱爷爷带我去见师兄的时候,师兄也这么说,但是邱爷爷说这千年来,第一次从我师兄口里听到违心话,不容易。爷爷说他不是再给江湖赎罪,是在给自己赎罪。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邱爷爷会死的。”小三秋抬起头,眯着眼看日渐薄弱暗淡下来的天空,眼神里闪过一道细弱蓝光,继续说道:“爷爷说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了一个人,生老病死都能从这上面看出来,我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从天上找到属于爷爷的那颗星辰,原本还有星宫星海,现在没了,我每天晚上都盯着看,就怕看着看着突然又看不见了。”
小三秋将点灯搁在一旁,然后从胸口处掏出一柄系着红绳的小木剑,用一只手小心翼翼握着剑身,然后嗫嚅说道:“这把剑就是邱爷爷带我去见我师兄的时候,师兄送给我的。下山的时候,我问邱爷爷说师兄不和我们走吗,邱爷爷说师兄要在这山里修行,还说师兄的性子是最有可能走到仙人那一步的,其实我不太喜欢师兄,师兄说邱爷爷的路一直都是错的,还说入世的是凡,出世才是仙,修仙的人不能走尘路。”小三秋抓了抓脑袋,郁闷说道:“可是我都听不懂。”
徐江南用手比划了一下彼此,笑着说道:“我以前跟你一般高的时候也这样,先生跟我说了很多,我也不懂,先生说你先记着,日后就懂了。就比如先生经常跟我说等哪天我知道为什么世人喜欢江湖的时候,江湖就该是真的江湖了。很拗口,我也听不太懂。”
小三秋回首说道:“那你现在懂了吗?”
徐江南点头又摇头说道:“懂了一点。”徐江南望着这个乖巧的剑灵笑着说道:“江湖里你听过少侠,大侠的,你听过老侠的吗?”
小三秋一本正经摇了摇头。
徐江南笑道:“对了啊,江湖里只有朝阳的时候,那才是侠,才是江湖,至于老呢,经常是说那些得道神仙的,例如老僧,老道,这就是世人常说老人如僧,少年如侠的原因,所以先生看中的江湖,应该是一座年轻的江湖,而不是现在,暮气沉沉,每个人都想着循规蹈矩,就像一个泥潭,把所有的人都困住了,所有的人都勾着身子喘息,偶尔有几个探出头想看看天色的,都被长辈拽了回去,然后语重心长说你这么冒失,会出事的,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说会出事,久而久之都以为走远点会坏事,甚至有些人,看到了出路,都会在路口迟疑,等到路口长满春草,在回头就看不到了。”
小三秋疑惑说道:“那你呢?”
徐江南自嘲说道:“我?我倒是也想有人把我拽回来,跟我说这么做会死的。可惜没人,从小我就跟先生在一起,先生没拉我,别人我又不相信,所以我就走到了这里,至于是出路,还是死路。”徐江南冲着小三秋眨了眨眼说道:“我也不去想了,就像你喝酒的时候,会在乎后面的头痛吗?”
小三秋摇了摇头,怯懦说道:“我没喝过酒。爷爷不让碰。”
徐江南噫了一声,取下腰间葫芦,诱惑说道:“哪有侠客佩剑不喝酒的。要不要尝一口?”
小三秋红着脸犹豫不决,许久之后吐词不清说道:“那就一小口。”
徐江南哈哈大笑,将葫芦递到小三秋的怀里,小三秋抱着葫芦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也就是一个瞬间,一股血色从脖子处蔓延上来,小三秋顿时晃了晃脑袋。
徐江南却又是变戏法一般,从另外一侧又取下一壶酒,小酌一口,不过瘾,又饮了一口,看着抱着葫芦摇摇晃晃已经渐生醉眼的小剑灵,小声唱道:“醉眼采烟霞,又往江北饮马,对西风黄沙,道一句慢走小侠。”
小三秋这会歪着头,说好不当侠客的小侠客,听到一句小侠慢走,眯着眼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