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君上是个傻子吗?”
王阙思虑了一下开口说道:“不像。”不过一会又否认说道:“不是。”
老人起先少有的惊异,不过见到自家儿子眼里的笑意之后,也是乐呵呵点头。
父子气氛融洽。
老人想了一下说道:“何止不是,长安这块地方,要不是当年大秦在此建都,现在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可即便至此,南方那些文人墨客还是不愿意过来,几千年了,以至于有一句话已经成了古训,占南望北成不了百年大业,望北逐南全不了千世之功。
二十年前徐暄南下的时候,爹和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没有阻止过,觉得最多不过就是翻个跟头,西夏这块地方,治国的人少,上马为战的人可不少。
短短一年时间,捷报频频,整个西夏朝廷都目瞪口呆,不过让爹觉得最惊异的就是,徐暄灭了南越,不是手足无措的收拾烂摊子,而是有条不紊的发布政令,就像早有预谋一样,而西夏的百官上朝,有一旬期间,都是看着君上批红,批完了之后才问百官琐事,后来爹才知道,君上批的那些,都是徐暄前线发过来的安民政令,连我朝士大夫都没资格看,或者说参谋的资格都没有,朝廷上有些人很不服气,不过你爹我还是服气的,老秦人在朝廷讲话看谁的声音大,不是靠吹嘘的名声,而是腰间的头颅数目,人家徐暄腰间可是一片江山,你能比他多?
不过由此可见,徐暄这个人,行事稍显偏激,却还是谋定而后动,要说那些政令真是急智,全朝廷的百官都可以告老回乡了。
君上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徐暄就是他的人,谁动谁死,严家不就是这样,非要死拽着徐暄私奔的名头说话,现在长安还有哪家敢姓严?
君上能信徐暄,用徐暄,这已经很不容易,迁都金陵,二十年来,莫说西夏,就说长安,变化也是翻天覆地,以前爹出门,小半天的时间就能转完整个长安,如今怕是三五天都走不完。还有文风,以前长安哪里会有南国士子来,如今不一样会有求学人士,有一些甚至会求到咱王府上,怕是你那个长安令府邸,也应该有许多士子上门吧。”
王阙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笑说道:“纵观古今,天下共主都有一个相同的秉性,就是知人善用,爹这话的意思可不是知人善用就一定能成大事,这只是前提,咱们这个君上至少现在看做的不错,这是君上的本事,二十年走到这里,也算不易,所以爹宁愿相信君上是有本事对付北齐,也是有本事对付南越那些遗臣的。”
老人突然摸着王阙的手,轻轻拍着说道:“咱西夏在风风雨雨中摇晃了多少年?就是不倒,凭的是什么?君上也是老秦人,迁都金陵的时候,才带去几个老臣?难不成真是飞鸟尽良弓藏?君上看不起咱们了?至少在我眼里不是的,君上过去就是巡猎,会回来的。
咱们长安这些人,才是君上的班底,当然还有其他的人,曹刺史,还有你手下那位姓蒋的长史,十几年前看是贬谪不假,放到现在看,那就是升迁。”
王阙后知后觉说道:“爹的意思是……君上要迁都?”
老人看了一眼王阙,语重心长说道:“君上要你将北地的事情压着,又要你将徐家子入长安的事给散布出去,后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看长安这些人哪些是姓陈,哪些姓王,哪些又是姓严?至于前者,纸能包得住火吗?这事迟早要传到西蜀道,天下皆知,拖延时间就为了自欺欺人过一个好年?君上是这么轻重不分的人吗?这期间定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联系联系后者,还有之前朝廷因为周尚书血溅金殿的事,贬谪了多少官员到凉州来?这才是深谋远虑,借力打力。一个冬天,只要朝廷办成了这件事,到了凉州,北地的事再散播开来,这一把火就不是把君上驾着烤,而是把那些南越遗臣架着炉子上。
你不是一直想动一动位置,爹不让,长安令搁以前的确不大,可一旦长安挂上个京师名号,你自想想,除却那位青衣宰相,加上凉州西蜀道的两位刺史,就算江南道日后追加一位刺史,整个朝廷也就五人能盖的过你这个长安令。”
王阙惊疑说道:“爹早就知道君上会迁都?”
老人呼了口气,又躺了下去,闭眼说道:“老秦人不信老秦人,还能信谁哟!你就踏踏实实办君上交给你的事,别的不要想,君上亏待不了王家,也亏待不了徐家。对了,李怀走是走了,他家不是还有个女婿?如今在长安,有时间你去转转,好说当年也是同僚,其余的,就让南越那群遗老去争吧,反正都是些弃子,倒不了西夏的台。
徐暄跟君上喝过歃血酒,也算半个老秦人,至于徐家那位后生,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吧,王家跟徐家的交情不厚,你和他的交情也不到那个程度,况且真要出了事,也轮不到你去管,老刘家那个婆娘早年因为这事就被休过一次,这一回怕是不敢拦啰,还有叶家老头子,当年要不是她婆娘大着肚子要投江,这个老头子怕也要闹到金陵去,都五六十的人了,还偷偷跑到燕城那边跪着哭,不害臊?
前身一场梦,全看后来人。呵,回去办差吧。”
王阙应诺转身,却听到老人喃喃说道:“今年这个年,长安怕是不长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