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皇祖母和皇阿玛怜惜她丧子之痛,就让太子接回东宫照拂。清儿那边醒来后,既不认得皇祖母,也不认得皇阿玛,初时还以为她是受惊过度不能言语,后来胤禌来看她,她见了胤禌倒是欢喜得很,拉着胤禌怎么都不肯撒手。胤禌一走,她就哭闹,皇阿玛没法子,念着她年纪小,不必避讳男女大妨,是以这两日都是胤禌在陪她。”
胤禌陪着她吗?有人陪就好,有人陪就好……
湄芳死命忍住眼泪,得知清儿身子无事,她稍稍宽心。前几日的六神无主,到这会儿终是都安定下来,这才重新考量前后的事情。
她自后世来,比胤禩知道的事情多了那么多,自然明白储君之位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便是胤禩如今虽没有争宠之心,但史家所言的九子夺嫡,他与胤禛等人可是主力。可是这才康熙三十六年啊,太子与帝王之间其乐融融,父子无间,再没脑子的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储君之位的主意。
人都知太子妃是皇上与太后亲为太子所选,连冠宠一时的敏瑜都比不上,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对太子妃下手?甚至于想要牺牲靖海侯府的小格格?
她左思右想也不得其门道,胤禩见她安好,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不敢久留,便道:“这几日你且安心在府里将养,宫里头还有我呢,小格格那边我会时刻过去照看,万不会叫她再出事了。”
“嗯。”湄芳点点头,上前握住了胤禩的手,嘱咐他道,“你也多加小心些罢。”
她毕竟对于清史只知道一些皮毛,这些发生于深宫大院的意外,都不在她的认知之中。而今之计,唯有让胤禩多加小心,免得被祸事牵连罢了。
胤禩久居深宫,比她更了解形势险恶,当下便应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湄芳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声:“你怎么出去?”
胤禩灿然一笑,身子请跳了两下,嬉笑道:“我翻墙出去。”说着,吹一声口哨,高墙外立时便传回了一声鸟鸣。胤禩会意,对湄芳道:“你多保重。”
人影一闪,湄芳只看着那珠帘动了两动,屋里就再没有他的身影了。
果然,古人武功好厉害啊好厉害!
湄芳轻叹,回首转身,忽然间似是灵光一闪,忙翻出笔墨,将牡丹台一事勾勒了几个人形,自个儿对图暗自研究。
太子妃有孕一事,是在她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太医才诊断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太子妃落水之前,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怀了身孕,既然如此,旁人又从何得知?旁人若是不知太子妃有孕,存心害了太子妃又能有什么益处?
一则,太子妃虽是东宫主母,却不是至关重要。没了一个石明嫣,还有林氏李佳氏在,再不济,太子那么年轻,从世家大族里再挑一个女儿出来当太子妃也没什么大不了。二则,即便害了石明嫣,也不见得能伤害太子多少。旁人不知情,她可知情得很,太子最中意的人可不是东宫那几个,而是远在福建的李敏瑜。
李敏瑜……敏瑜……施清遥……太子……太子妃……
湄芳信笔在纸上涂墨,脑海中那一线灵光,随着她笔下的线条,渐渐,渐渐变得清晰。
愤然甩笔染落一地墨汁,湄芳不由得站起身,看着被自己涂得不成样的笺纸,终是明白过来。
哪里有什么人要害太子妃,她们分明就是冲着施清遥去的。
施清遥是敏瑜心尖上的肉,敏瑜又是太子心尖上的肉。这两人虽是久不往来,但锦书尚在,山盟难忘,太子之心昭然若揭,焉知东宫的人不会因此暗恨施清遥母女?
再一想太子妃才情出众,容貌过人,要是顺带着能将太子妃也害了,那东宫正殿易主,岂不就顺理成章?再则,施清遥在太子妃眼皮底下出了事,由不得敏瑜不起怀疑,疑心既出,她和太子之间势必要生嫌隙了。
真是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敢有此毒心的人,想必也万万没料到,这一场祸事竟让她得了个意外之喜——太子妃的孩子没了,更是由此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有人要害皇嗣的事情上,她自己却落个干干净净。
湄芳恨得咬牙,转头朝外唤道:“来人,人都死哪儿去了,来人!”
外头的丫鬟连着几日被她吵闹要出去的喝骂吓破了胆子,都躲在闺阁楼下不敢近前,唯留下的一个丫鬟锦瑟在跟前伺候。方才锦瑟被她赶了出来,眼下在楼下听见,忙就一路小跑上来,问道:“格格可是叫我?”
湄芳道:“你来,我嘱咐你两件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接应
第一百二十九章接应
锦瑟附耳过去。
湄芳低声问她:“华圯表哥这两日在府里吗?”
锦瑟道:“国子监告老还乡的朱先生前两日过府做客,华圯少爷送他去了,没听说回来。”
这么不巧?
湄芳皱一皱眉,又问:“府里如今都有谁在?”
锦瑟道:“老王妃和世子爷都在,世子福晋好像也从娘家回来了。”
“世子福晋回来了?”湄芳眉梢一扬,很有些欢喜的味道,“她回来就好办了。锦瑟,你去替我见一见世子福晋,就说我有事找她。”
锦瑟些微犹豫:“格格,这样做不大好吧?万一老王妃知道了……”
湄芳哼了一声:“外祖母知道又如何?表妹卧床休息,作为表嫂来看望也是有错了吗?”她眼睛一眨一眨,锦瑟立时会意过来。捂住口一笑,就退出去了。
到了后殿中,世子福晋果然在房中坐着同丫鬟们斗牌作乐。她娘家弟弟得子,前两日回去祝贺,于今早才回来。因她为人恪守礼节,又寡于言语,在府中一心过自己的日子,甚少听闻闲言碎语,由是尚不知宫中避暑发生的大事。
锦瑟来请她,她倒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妹妹生的什么病?”
锦瑟不敢当着众人面多说,只道:“福晋去瞧一瞧就知道了,格格在屋里躺了多日,正嫌闷得很。奴婢们送去的饭菜,今儿也没见格格吃一口,为免老王妃担心,想请福晋去劝一劝我们格格吧。”
世子福晋不疑有他,虽然她嫁进安亲王府这两年,因为性情之故与湄芳并无多少交情。但湄芳一贯深受老王妃和太后的宠爱,同她见面时亦是彼此客气,并无什么矛盾可言。这一回闻说湄芳病了,她在府中不能当做看不见,于是让人收了牌,同锦瑟说道:“我这就去和你一道去看看。”
说着,领了一众丫鬟婢子,搭着锦瑟的手就往湄芳所住的寄燕楼。楼下站着的丫鬟不意世子福晋会过来,忙不迭蹲身给她请安。
世子福晋上到二楼湄芳的闺房,静耳一听,果真是四下无声,的确与平日气氛不同。
她抬脚轻轻迈步进去,湄芳早已在床上装模作样躺好,听闻脚步声,佯装问锦瑟道:“是谁来了?”
锦瑟回她:“格格,世子福晋看你来了。”
湄芳假意挣扎起身,一头如云秀发松散披在肩头,消去了她往日的泼辣,却显出七分娇柔来。
世子福晋瞧她样貌苍白,真有几分大病的样子,不敢让她随意起动,忙上前按住湄芳的肩道:“快躺下吧,是我来,又不是旁人,何必起身?”说着,一握她的手,夏日生凉,越发添了病的兆头,她心头骇然,禁不住问,“妹妹可请太医看了?”
湄芳摇一摇头:“不曾,劳嫂嫂费心,我这不是别的病,委实是心病罢了。”
“妹妹有什么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