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便道:“哟,八妹妹你可终于来了,再不来几乎出了大事。”
敏瑜佯装不知,且不理她,只问老夫人道:“额娘,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话同你说呢。这几日入暑,我原怕家塾里人多杂乱,又太闷热,就想让人去知会毕先生,早些下学放孙少爷们回家来。哪知派去的人看了,回说孙少爷们一早就跟着老八出去了,去哪儿也不知道。我想这如今正逢侯爷大丧,老八担着侯爷一爵,本该守在家里照应所有,不料他竟做出这种事来,简直要气死了我。旁的我也不多言,我只问你,他做这事可同你说了没有?”
“他……我……”敏瑜暗暗偷看一眼施世范,施世范不住的拿眼神示意她否认,又有廷羽廷皋都眼巴巴望着她,廷之年纪小,悄悄在底下摆了一摆手,都是不欲她说的模样。
敏瑜无奈,只得摇摇头:“回额娘,儿媳不知。”
老夫人便道:“你竟也不知?好啊,可真是好啊,他简直不把我们娘俩放在眼里。”想想这一趟出去,随从也不过带了三两个,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足足要断了靖海侯府的根呢,老夫人怎么也止不住怒火,不由得唤人道,“把你们八爷和几位孙少爷都领祠堂里去,让他们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
老夫人也是气得糊涂了,全然忘记施世范不仅仅是施家八子那般简单,好歹还是个侯爷。由是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片求饶声。
“额娘!”
“额娘息怒!”
“额娘,八弟也是好心……”
敏瑜张了张口,心里也着急不已。施世范跪祠堂倒也罢了,底下还有几个小孩子呢,祠堂里那么冷清,地上又凉,万一把孩子们跪出事来,可让她怎么担待的起?
她正想要怎么说才能使得老夫人心意转圜,不料六房的郑红缨从她来时,就未曾把目光移开过。一双丹凤眼,只管在敏瑜周身打量。
前儿她就问仔细了,说是备车的消息是打内院传出去的,还说跟八爷出去的不仅德福几人,还有眼生的也跟着去了。后来老夫人使唤人三番两次去内宅请敏瑜,都叫敏瑜身边人给打发回来了,什么受了寒不舒服,喝药发汗,说出来都不足以让人相信。
谁不知李敏瑜点子最多,单凭那两日她与她坐镇议事厅时起,她就知道李家大格格的名字不是虚传,没准这回出去要是李敏瑜的主意。
只不过,她暂时没想通她要出去干嘛罢了。
郑红缨低头撇一撇嘴,她自己是没孩子的,自然不用操心跪祠堂一事,就苦了三房四房五房他们了。
幸而七房里廷珅今日没去家塾,倒是躲过一劫了。
她伸着手摸摸廷珅的小脑袋,廷珅看着以往相交甚好的几位兄长都跪在了地上,话都不敢说一句,两只手儿攥着他母亲的衣角,亦是动都不敢动。
☆、第一百章认罪
第一百章认罪
马秀菊拉着廷珅的手,亦是暗自庆幸。眼见老夫人即将发怒,唯恐牵连到廷珅这里,马秀菊忙招招手,悄没声的叫过自己的丫鬟低声吩咐道:“把小少爷带后院找他奶娘去。”
小丫鬟点点头,伸了手就要来拉廷珅。
叵耐廷珅一副心思全在跪着的哥哥弟弟身上,冷不丁让小丫鬟拉住手,吓得啊的一声,忙就乱扑到敏瑜怀里。慌得敏瑜和马秀菊齐齐去抱他,都道:“怎么了,怎么了?”
廷珅使劲的把头埋在敏瑜衣服里,只说:“我没出去,我没出去,不要拉我去祠堂,我不要去祠堂。”
敏瑜不由安抚他道:“没拉你去祠堂,乖,别怕。”
马秀菊脸上又羞又恼,只得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丫鬟狠狠瞪了一眼。
廷珅这一闹动静着实大了些,众人让他闹得分神,都转头看着他和敏瑜两个。
那郑红缨本就疑心敏瑜等人有鬼,就比别人更加上了三分心思。
也是巧了,廷珅早不扑,晚不扑,偏偏这一下子扑到敏瑜身上,直把她的孝服都扑得皱了起来。
孝服里的衣服是新换上的,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脚上的鞋子可就……
郑红缨眼波微动,她原就是个精细的人儿,府里事无有她算不到,早就知道施世范施廷羽他们举止蹊跷,不过碍着没有把柄,她也不好说出敏瑜来。
这会子既是有了证据,她岂会白白错失机会?
当下便用帕子一甩,指着敏瑜脚上的鞋子就笑起来道:“八妹妹,你出来得也太急了些,瞧瞧,竟穿了八弟的靴子呢。”
她不说倒没人看得见,一说起来,众人目光不觉都转向敏瑜的一双脚。
敏瑜和苁蓉璎珞也都让她吓住了,回过神忙向脚上看去,可不是么,偌大的一双皂底长靴,不是施世范的又是谁的?
也怪她们忙昏了头,只想着换了衣裳,倒是忘了把靴子也换了。
敏瑜一时呆住,施世纶施世骠他们因为这几日都同施世范行住在一起,都知他的衣物早已送到外院里来了,敏瑜是从哪里穿了施世范的靴子来?
施世纶似有所悟,然而终归是不能置信,忙向老夫人道:“额娘,你看……”
老夫人见情形如此,亦是料着了七八分。嘴里长叹口气,那心头火就更加高涨了。
众人只看她将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便听她说道:“世范,带着你媳妇跟我去祠堂。”
“额娘……”
“额娘……”
这下子施世范是当真惊慌了,他跪祠堂也就罢了,可敏瑜那身子骨多娇贵,往常在宫里,她也不是没有犯过错,可哪一回太后和皇上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混过去了?再说,敏瑜生过清儿之后,素有体寒之疾,祠堂里的地砖那样的凉,她岂能受得了?
明知老夫人在气头上,施世范也不得不捋虎须道:“额娘,要罚就罚我吧,委实不关敏瑜的事,是我要带她出去的。额娘息怒!”
敏瑜咬了咬唇,看着施世范拉住老夫人的衣摆不肯放手,一垂头,竟也跪了下来:“额娘息怒,儿媳知错了。”
老夫人没想到她倒还爽快,脚下一停,便转身喝问道:“你知错了?你可知你哪里错了?”
敏瑜躬身磕了一个头,方直起身:“儿媳错有其三,一则不该不问额娘的意思就丢下府里的事不管;二则,不该在侯爷丧事期间,撺掇夫君同儿媳胡闹;三则,不该擅自做主,放了孙少爷们半天假,带他们出去。”
“你也知道你错了三处?好啊,真是好啊,敏瑜,枉额娘这般看重你,你怎可……怎可这么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