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至前,鼻端就已闻到阵阵清香,十分醒神,她越发好奇,就又凑近几分。只看那罐子里沉着白玉一般的膏子,透亮晶莹。
☆、第九十二章六爷
第九十二章六爷
汪灵芝素来爱香,这会子看那瓷罐中膏子晶莹如雪,观之细腻,十分喜欢,把心里的火气去了一半,不由得伸出手,用指甲尖挑了些许抹在手背上。
她轻轻将膏子抹匀,凑在鼻尖再三闻了,香味不仅没有减弱,反倒更加浓郁。汪灵芝惊讶不已,忙问敏瑜:“这是什么香,我竟第一次见?”
敏瑜笑道:“这个是丁子香,姐姐别看这么一小瓶,要想做出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先是夏天用冷酒浸着,春秋温酒暖着,冬天则用热酒小蒸。夏一宿,春秋一宿,夏三宿,再用胡麻油两分,猪脂一分,放在铜铛中,用浸香的酒和之。还要再煎再煮沸,再用丝绵慢慢地过滤,总得一年的时间。不过,做好了以后倒是香得骇人,涂在身上经久不散呢。”
“哦,这样说,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汪灵芝又将那香细细嗅了一遍,心内只是喜欢不已。
敏瑜抿唇一笑,便叫璎珞道:“璎珞,就把香放在那儿吧,仔细着点,瓷罐子不牢靠,别打翻了。”
璎珞点头应声是。
汪灵芝乍惊之下,忙问:“妹妹这是做什么?”
敏瑜道:“难得遇到姐姐这么一位懂香的知己,这一罐丁子香,就当是我送姐姐的见面礼。”
“那可怎生使得?”汪灵芝想起方才自己生气一事,正从胭脂水粉上起,也知这一趟敏瑜来,决计不是闻香这般简单。便硬将头拗过去,不看那丁子香,似是极有骨气地哼声道,“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人家给了几句好话,赏了几颗枣,就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胭脂水粉的确是我用度多了,往常我额外支出的,妹妹大可找人清算出来,我说了也不怕妹妹笑话,嫁为人妇这么些年,我多少也攒了些体己,倒还能应付这一项空缺。这一罐丁子香,妹妹还是拿回去吧,妹妹舍得割爱,我还舍不得夺爱呢。”
敏瑜抿着唇,和璎珞偷偷一对眼,都是忍着笑。
见汪灵芝油盐不进的样子,敏瑜也不强求,于是站起身,又让璎珞把那一罐丁子香抱上,站起身便道:“既如此,妹妹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宽坐,我们去了。”
说着,也不待丫鬟们打起帘子,就自个儿掀开帘子走了。
走到远处,才和璎珞两个人齐齐笑了。
璎珞道:“果然如奶奶所说,五奶奶清高,绝不会三言两语就被咱们收买了。”
“可不是,读书人都有点硬骨头和臭脾气的,尤其是读了书的女子,越发硬气了。”
敏瑜掩口笑着,回眸瞥一眼五房,又扭过头道:“不过呢,读了书的人也有点死心眼,对于喜好之物,总比别人多几分执着。别看眼下五姐姐是撵了我们出来,等到没人处,她定然会让人去找丁子香的,找不到,也会照我说的去做。只不过……”
她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只管咯咯笑着,却不往下说了。
璎珞嗔道:“奶奶别只顾自己高兴呀,快说说,只不过什么?”
敏瑜笑道:“只不过做这丁子香,还有发色一事我没讲出来,将来五姐姐便是做会了丁子香,却不知用珍珠粉发色,势必不如我们的鲜艳,总有她上门求我的时候。”
“你呀你……”璎珞直笑她鬼点子多,想出这么一招,让汪灵芝自寻台阶下来。她高兴一阵,斜眼瞥瞥敏瑜,却道,“不说别人死心眼,难道奶奶你就不死心眼了吗?这么多年,就这丁子香做的最好,别的也不见你动一动手。”
“臭丫头,你是要死啊,干嘛好好地说起我?”
敏瑜让她一语说中心事,面上无来由的通红,作势追着璎珞就要打。
璎珞抱着罐子躲她,一面道:“说还不许人家说了吗?就知道欺负我。”
“对,我欺负的就是你。”
敏瑜难得身子大好,又在府里施展了手脚,一时兴致好,只管同璎珞玩闹。
她们主仆两个原是在内院走着,并未留心四周,恰从内院后花园的抄手游廊出来,行至月洞门那里,璎珞一闪身钻出门去,敏瑜追在她后面,抬头却听咚的一声,直撞得脑门子上冒金星。
对面来得人也被她撞得哎呦一声,揉着胸脯子呵责道:“放肆,什么时候了也敢这般玩闹,还有没有规矩?”
璎珞闪身过来待要说话,一抬头却道万福起来:“给六爷请安了。”
施世骠这才看清是敏瑜主仆,一摸辫梢,倒又不好意思了,尴尬道:“原来……原来是弟妹啊,我还道是谁呢,弟妹怎么在这儿?”
敏瑜站直了身子,盈盈施了一礼,亦是十分尴尬:“六哥万福,我才从五姐姐那里出来,正要回议事房去,不想在这里冲撞了六哥,还望六哥见谅。”
“没事,没事,也是我不小心。”
施世骠比施世范大不上几岁,为人一向沉稳,一直随老将军施琅统台,历建勋绩,如今现领着济南参将一职。敏瑜对这个六哥的印象,皆来自施世范口中,都说这个六哥脾气极好,又深得老侯爷之风骨,正对他尊敬不已。
这会子见闯了祸,低头暗暗吐舌,道声告辞,忙就拉着璎珞走开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溜了,倒让施世骠好笑不已,直叹施世范和她竟也般配,都是一样孩子心性。
走得远了,敏瑜和璎珞才松口气,璎珞嘴巴快,就道:“奇了怪了,这会子六爷怎么从内宅出来了?”
敏瑜道:“不是说六姐姐病了吗,大概是回来看六姐姐的吧。他们夫妻感情素来和睦,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璎珞想想也是,点点头却又道:“下次可不敢同你玩了,亏得撞见的是六爷,要是撞见六奶奶,没准就又告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哪有那么晦气?”敏瑜笑她胆子小,自个儿到底收敛了一些,两个规规矩矩回了议事房。
因为对牌不在手里,好些东西敏瑜能暂时拖着的,就拖着打算等郑红缨出来,不能拖的,便见机行事,或是着人知会了老夫人,或是借着苁蓉的面子,好歹是办了几件急差事。
郑红缨原打算凭借装病一事,趁机给敏瑜点难堪,也让她知晓在这个府里容身的难处,万没料到敏瑜自有一番主意。几天下来,不仅没能难住她,反倒惹得上下一直交口称赞,都说敏瑜的好。
这日春晓不在,偏生跟着郑红缨的小丫头为讨好她,跑过来传话,只说:“奶奶您是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被八奶奶给哄住了,瞧瞧,我还没去厨房让她们给奶奶做个粟米羹端进来,那厨房里的老妈子就嘀咕了,说什么上头在查用度,连老夫人那里近两日都甚少开小灶了。话里话外,都意思我们也不该开小灶,我就说了,六奶奶病着,本就胃口不好,难得有想吃的东西,不说抓紧做了送过去,还有心说这些个。那老妈子生怕惹奶奶您不愉快,反倒怪起我来,说是我照看奶奶不仔细。奶奶您听听,好笑不好笑?”
郑红缨鼻腔里哼了一哼,她平素忙里忙外惯了,甚少有清静的时候。这会子冷不丁让她解甲归田,倒还真有点不自在。但更不自在的,是敏瑜在外面意外得到的好评,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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