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苦苦鏖战的那漫长的十二年中,最常问自己的,也是这句话。
在佩尔顿街那个空荡荡的小公寓里,面对着父母兄长和恋人无处不在的幻影,一遍遍地责问自己为何做得不够多、不够好。这种如影随形的愧疚,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在无数的天体和星轨之间寻找那最微小的可能性,总以为自己即将得到答案,却又一次次被打落回绝望的原点。这种永不断绝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没有尽头的。
在那四千多个日夜中,她早已学会不去期待、不去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尽头”了。
看不到尽头,难道就连路也不走了吗?
不是的。还是要走下去。
即使每次只能往前艰难地迈一小步,即使脚下踩着的是鲜血、是刀尖、是熊熊燃烧的荆棘丛,即使再怎么看也看不见尽头,前路也毫无光明和希望——
她毕竟还没走到死路上。毕竟还是能向前走的。
所以直到活不下去为止,她都要好好活着。
她知道小天狼星也是一样。否则两个人各自在布满刀尖血火的荆棘路上苦苦煎熬,谁也熬不过那总也看不到尽头的十二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伊薇特轻声说。
小天狼星闻声低头看她,她也看向小天狼星。
一只灰色眼睛撞上另一只灰色眼睛。眸光分明和过去截然不同了,却仿佛还是和从前的每一次对视一样,目光一旦相触,就谁也不用多说些什么,谁也不用去怜悯谁、安慰谁、迁就谁。
伊薇特对小天狼星微微一笑,神情坦然无惧,而又一往无前。
“我只知道,”她平静地说,“现在,我该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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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孩子们送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当天深夜,伊薇特在睡梦中被小天狼星摇醒了。
她自梦中惊醒,尚且有些茫然,但并不显得惊慌失措。从床上坐起来时,随手将垂在肩头的发辫拢到颈后,首先看了一眼时间。
壁橱上的夜光沙漏显示出,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两点——在这种时间被突兀叫醒,让人很难认为会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自己。
小天狼星怕亮光晃疼她的眼睛,所以只点燃了墙角一盏昏黄的夜灯。
借着并不明亮的烛火,伊薇特看到小天狼星正将手臂伸进长袍衣袖。他匆忙之中穿戴得不算整齐得体,半长的黑发有点凌乱,眼罩也戴歪了,显然也顾不上修剪胡茬,但已换下了睡衣,随时都能出门了。
小天狼星注意到她坐起身靠在床头,就快步走过来,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