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总是在梦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欣然迈向死亡。接纳了她的那道绿光逐渐扩大、膨胀,终于也连他自己也全然吞噬了。
惊醒时就是满身冷汗,屋里却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和梦里也没什么区别,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小天狼星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仍陷在那个梦魇中,下一刻就会坠入悬崖。
伊薇特在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像这样从噩梦中挣扎惊醒,但那时,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暖黄的夜灯,和借着微光安静地靠在床头看书的妻子。
伊芙也睡不好,去年开始又着意减少了喝助眠魔药的频率,所以他总能看到她也醒着,总能看到她独处时才会有的、平常不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那种漠然而平淡的空洞表情。
于是小天狼星就会再一次意识到,伊芙所失去的东西一直都不比他失去的东西少,她在十二年间所经受的波折和痛苦,也绝不比阿兹卡班的每一天要轻松。
他心中所仅存的快乐和希望本就不算多,她在这漫长的十余年中被消磨了多少,又残留着多少呢?恐怕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也只勉强拼得出一个完整的灵魂吧?
所幸他们已经绑在一起了。哪怕只是绑在一起的时候才算完整,也总算是完整了。
这样想着,小天狼星就觉得这个残酷的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倘若伊芙注意到他醒来,则会转过脸对他笑一下,也不用他说,就合起书本躺回枕头上,再次尝试入睡。小天狼星就会捡起她搁下的那本书,往往翻不到两页,他就会重新觉得平静、安宁,而又困倦了。
伊芙在的时候,这里才是家;伊芙不在,这里就是牢笼。
没有灯烛、也没有声响的牢笼,没有他妻子在暖黄微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美丽的微笑,和她轻轻放到手边的、明明晦涩难懂却奇异地令人心安的硬壳书。
小天狼星只能睁着眼睛,瞪着黑沉沉的天花板。
在等待黎明到来的时间里,他总是反复地想:“如果现在偷渡去南美洲,我有多大把握能在不被魔法部发觉的情况下回到英国境内?”
这样吃不下也睡不好的日子过了将近一周,才总算有了个好消息——猫头鹰在11月24日的傍晚带来了一封信,他的教子顺利地通过了那头匈牙利树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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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项目结束之后的那个周末,哈利再次来到极光二手书店楼上的那个小阁楼时,就发觉他的教父变得十分疲惫而憔悴。
他眼睛里充满血丝,而且胡子拉碴的,比两周之前瘦了很多,几乎像是他去年刚从阿兹卡班逃出来那时候的样子了。
“你还好吗,小天狼星?”哈利担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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