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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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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萨王为了让红萼住起来无离乡背井之感,特地选在狮驼山西麓仿建一座与长安城一模一样的穆华宫。

    此宫殿黄琉璃瓦青白石底座,崇脊飞檐,层楼叠阁,宫内庭园环绕,遍植四季花木,假山奇石,亭台轩谢,皆以大唐宫室为建筑蓝图,前后耗时三年才完工。

    在建筑期间,格萨王亲自监督,对于竣工后的穆华宫十分满意。

    他冀望红萼居住于此能一解乡愁。

    对于格萨王的用心良苦,聪慧灵黠的红萼心领了,却也不禁起疑,要仿造穆华宫得一砖一瓦堆砌,费时耗工,绝非一年半载可建盖成,依此推断,格萨王要她和亲,应是早就有此念头,并非随时起意。然而,身处异邦的思乡愁绪,又岂是一座仿造的宫殿即可消除?

    加上宝迦国位处高原,白昼酷热如火,夜晚严寒如冰,红萼身边少了个善解人意的小喜儿,简直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致她终日悒忧寡欢,病倒了。

    身体微恙的红萼款款垂泪想着格萨王两天前,格萨王派阿塔公公来转达,他将前往圣湖的灌溉集水区视察渠道挖掘工程的进度,三日后才回宫。

    红萼有些不解,这种事情格萨王下旨命臣工去做就行了,何必大小事一把抓,亲力亲为?

    打从成亲第二天开始,格萨王每天都会抽空驾临穆华宫与她小聚,陪她品茗说话,有时候还会牵着她的手在御花园散步。

    格萨王是个体贴入微的心细男子,尤其对自己所钟爱的女子更是百般呵护,红萼觉得跟他在一起满心愉悦,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鹤立廊下期待他的到来。

    可,事与愿违。

    格萨王从天天来慢慢递减为两、三天才出现,如今,旬日已过,不但见不到他的人影,甚至派个公公来传话,就迳自出宫去了。

    该不会该不会他这么快就厌倦她了?

    红萼病恹恹地胡思乱想好一阵,才派宫女召御旨留下来照顾她的大唐御医前来为她把脉诊治,御医悬丝把脉后,判定是染上风寒,没有大碍。

    御医开出药方,吩咐宫女照单抓药煎熬,并交代早午晚膳后各服用一帖,即恭谨退下。

    “”红萼卧榻拥衾,瞪着殿顶的藻井发愣时,宫女趋前禀报:

    “大唐新任河西节度使靖远大将军独孤飞鹰求见。”

    “独孤飞鹰?他怎么突然来了?快!快请他到花厅!”红萼病比尽褪,掀衾起身,匆匆套上绣花鞋,穿过珠帘沿着曲廊急奔,远远即望见一抹高大熟悉的背影,她欣喜地唤着:“表哥!”

    “公主。”独孤飞鹰转身乍见睽违多年的红萼,忙上前折腰施礼。

    “表哥!毋须拘礼,请坐。”

    “多谢公主。”两人面对面落坐后,独孤飞鹰关切地注视着红萼,几不可察地攒了下眉,说道:“公主气色不佳,明显消瘦了。”

    “”红萼唇角一弯,淡淡苦笑。

    “格萨王他他待你好么?”独孤飞鹰叶出这个堵在心中许久的话。

    “好!他对本宫很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听公主这么说,末将也就放心了。”独孤飞鹰感到欣慰之余,却也难掩心中那份莫名的庞大失落感。

    “你今日到此,是否我军已平定回纥?”身在宝迦国的她无时无刻不心系大唐。

    “是。就在你的和亲队伍离开长安不到半个月时,回纥就归降了。”

    “什么?要是要是能提前半个月,不就可以改变本宫的命运?”

    闻言,红萼的心绪严重纠葛。回纥之战,两军厮杀多年,履攻不克,偏偏在她踏上漫漫和亲路灾害后偃兵息鼓,真是造化弄人啊。

    “末将与公主有着相同的感慨。”独孤飞鹰深瞅她一眼,表示:

    “当末将兴匆匆班师回朝,才得知你和亲的消息,我”他哽咽地说不下去。

    红萼见到孤独飞鹰黯然落寞的神情,一时百感交集,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时,宫发们捧着银盘奉上瓜果、茶点,适时打破花厅内沉窒的氛围。

    “表哥,请喝茶。”她殷勤地招呼着。

    “多谢公主。”独孤飞鹰端起茶碗喝一口。

    “表哥,多年不见,你依旧俊朗如昔。”

    “可惜人事已非。公主,末将今日承皇上拔擢为河西节度使,奉旨驻守边关,我朝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宝迦国边界,末将誓为公主后盾,绝不让公主受到一丁点委屈。”独孤飞鹰信誓旦旦。

    “表哥言重了。”

    “对了,皇后娘娘托末将捎来一只箱笼。”他抬手示意随从将朱漆箱笼抬上来,打开箱盖。

    “哇!好漂亮啊!”红萼取出一件银色貂毛大氅,将柔软的貂毛大氅贴向脸颊,忽然好想念、好想念父皇母后,她伪装出来的坚强瞬间崩溃,不听使唤的泪决了堤。

    “公主!”看她哭成泪人儿,独孤飞鹰有些手足无措。

    “本宫本宫一时怅触,让你见笑了。”红萼用手背抹去泪水,长长吐了口气,缓和差点失控的心绪。

    “见笑?怎么会呢?对了!箱笼底层还有很多精致的贵重珠宝,这些都是刚送进大唐的朝贡,皇后娘娘亲自从中挑选了几件要送给你。”

    “你若回朝,记得代本宫向母后致谢。”皇后娘娘馈赠的这番心意,令她格外感动。

    “末将一定把话带到。”独孤飞鹰允诺后,抬眼瞧了瞧周遭,问道:“末将来这么久了,怎没见到小喜儿?”

    “她”红萼愕然歇口,以往小喜儿如影随形地服侍她,也难怪独孤飞鹰会问起。

    “怎么?小喜儿她出事了?”

    “小喜儿被送进内务司当苦役了。”红萼自知瞒不过精明的独孤飞鹰,只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只保留格萨王强吻她的部分,呃格萨王个把月前的那一吻,每想一次,她的心头就像小鹿乱撞一次。

    “可恶!榜萨王这个小蛮夷,一逮住机会就不忘要耀武扬威一下。”独孤飞鹰听了,心里一阵光火。

    “都怪本宫不好,乱出馊主意,害小喜儿吃苦受罪。”她一脸子愧疚。

    “刚才公主不是说格萨王对您很好吗?那,您为何不开口跟他计回小喜儿?”他凌厉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讨人,万一、万一遭他拒绝,岂不是很没面子?”

    “您不知该如何开口跟他讨人?末将知道,末将这就去跟他讨人!”独孤飞鹰最爱打抱不平了。

    “不,你别插手,这件事本宫自会处理。”她急忙阻止,以免节外生枝,同时,也不忘为格萨王缓缓。

    “我们主仆俩所犯下的乃是砍头的欺君大罪,格萨王的处置已是从轻发落了。”

    “公主,我朝十万大军就驻守在边界,您大可不必畏惧此小小蛮夷王。”独孤飞鹰一副不屑、没把格萨王看在眼里地打鼻腔里冷哼。

    “嗯。”她敷衍地猛点头,希望话题就此打住。

    “呃其实,末将还有一样东西”独孤飞鹰支吾其词,一反他快人快语的率性作风。

    “哦?那就快拿出来呀。”

    “就是它。”独孤飞鹰从怀中掏出那只盘着苍鹰的金钏。

    “表哥!”她芳心一恸,眼眶蓄满了泪。

    “末将知道和亲并非你所愿,亦非我俩力量所能抗拒。公主,您依然是我独孤飞鹰今生最想迎娶的女子。”独孤飞鹰顿了顿,往下说道:

    “本以为当我军告捷,班师回朝,将是我俩的大喜之日,哪知道半路上杀出个格萨王,硬生生拆散我俩,让末将好恨、好不甘心哪!”独孤飞鹰捏紧两枚大拳头,仰天长叹。

    “”红萼无言以对,感伤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独孤飞鹰见状,不顾一切将金钏套进她手腕,轻轻挑起她的下颚,为她拭去泪水。

    “放开她!”一声暴喝,格萨王杀气腾腾地站在两人面前。

    话说,当他风尘仆仆返抵宫门,还来不及抖落一身尘土,即获报独孤飞鹰进宫探访红萼一事,他的心咚咚地往下沉,直奔穆华宫。

    格萨王边走边怒气冲冲想着主政以来,他即权力下放,让官员们敢大刀阔斧做事,并且勇于一肩担负起成败荣辱;直至成亲后,作风突变,很多不必他参与的工作他都跑第一不打紧,还一头栽进去,做得比任何人都还来得卖力投入,每天忙到昼昼夜替,才肯回宫安歇。

    格萨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每当他多见多红萼一次,对她的渴望就再增添一分。

    为了信守对她的承诺,他开始选择逃避,尽量减少与她晤面的次数。他藉着不停的忙碌来浇熄心中对她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热情,累了倒头就睡,醒了就算没事,也闷头找事让自己忙碌,一刻也不能闲下来;唯恐一闲下来,红萼美丽的倩影就会攻陷他的心。

    唉!眼睁睁看着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子近在咫尺,却是可望而不可即,格萨王的身心饱受煎熬,也万万没想到他咬牙守住诺言,换来的竟是亲眼撞见红萼哭得泪眼凄凄地让独孤飞鹰擦泪这一幕,被背叛的感觉令格萨王心碎,每吸一口气就像吸入千百万把万似的痛楚。

    “王”红萼脸色刷白地望着气急败坏的格萨王,但见他英俊的脸孔因盛怒而扭曲,一对澄亮深邃的黑眸蒙上一层骇人的森冷,孤绝冷酷的模样教人不寒而栗,反观独孤飞鹰,即是挑衅意味十足地交臂抱胸。

    “王!请您听臣妾说——”红萼扑上前试图解释化解这场误会。

    “住口!甭不想听!”正在气头上的格萨王粗暴地抬手打断她的话。

    “我”红萼一双剪水秋瞳委屈地泛着泪光。

    “你有啥不满就冲着我来,何必凶她?”从小到大保护红萼不遗余力的独孤飞鹰杠上格萨王,两个脾气火暴的男人,像两头张牙舞爪的狮子,四目交会,刀光剑影。

    “你很懂得怜香惜玉嘛。”格萨王嘴角展开讥讽的笑。

    “当然!哪像你莽夫一个。”独孤飞鹰存心气他似地嘲讪。

    “小心你的舌头,口没遮拦,将来惹来杀身之祸。”格萨王蓄满烈火的眸,即将卷起漫天风暴地予以警告。

    “杀身之祸?我好怕呀。”独孤飞鹰戏谑地一阵猛拍胸口,随即冷下声道:“哼!我独孤飞鹰凭着一身是胆,叱咤沙场,可不是被吓大的。”

    “表哥!”红萼听了,差点晕厥,拼了命地对独孤飞鹰打眼色要他闭嘴少说两句,别惹恼格萨王,独孤飞鹰却扭头装作没看见。

    “很好。”格萨王目光如鬼火一样闪烁不定地冷冷从齿缝中迸出话,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独孤飞鹰。他曾听闻红萼和独孤飞鹰有着似有若无的一段情,如今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你该不会恼羞成怒下令抓我吧?”独孤飞鹰似乎以激怒格萨王为荣。

    “表哥!本宫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红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孤不假他人之手,孤要亲自抓你。”格萨王冷峻傲岸,陡地徒手欺身扑攫,独孤飞鹰射手矫健,侧身躲过这一攫,俊逸的身形飘落三尺外。

    “嗯!身手不错,怪不得目中无人。孤倒想和独孤切磋切磋。”格萨王神色自若,其实内心早被孤独飞鹰气到火烧火燎,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好说好说!王有此兴致,在下自当奉陪。”独孤飞鹰抱拳一揖。

    “请。”格萨王单足一点,纵身飞出花厅。

    “表哥!本宫不许你去!”眼看着拦不住榜萨王,红萼转而阻止独孤飞鹰。

    “公主放心,末将去陪他玩玩,不会有事。”独孤飞鹰拍了拍她的肩膀,身影一晃,流星追月般跟了上去。

    “这”留下红萼一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在宫娥的簇拥下前去一看究竟。

    两条疾如闪电的人影一前一后飘落,仃立在空旷的草场,双方随从迅即掩至,两边人马壁垒分明左右排开,各拥其主,格萨王嘴角勾扬,似笑非笑,腾出左手,侍从立刻恭敬地呈上银鞭。

    啪哒!榜萨王手上的银鞭一拌擞,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形的银光,令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顿觉一螫,但闻格萨王鞭梢一指:

    “本王输赢都不准插手,违者斩!”

    “输赢乃兵家常事,你们不得插手!”独孤飞鹰的副将抄起长枪远远地抛过来,独孤飞鹰从容不迫张手接住长枪,拉开架式,虎虎生风操刺一番。

    草场上,风吹习习,围观的人莫不屏息以待,比武的两人全神贯注,不敢掉以轻心,格萨王视独孤飞鹰为情敌,分外眼红;独孤飞鹰怨格萨王夺妻之恨,恨难消。

    “喝!”喝声起,独孤飞鹰一枪刺出,直抵格萨王额角,格萨王侧转身,猛扬手里的银鞭,匡啷啷!

    银鞭绞住长枪,独孤飞鹰一个鹄子翻身,将长枪顺势一滚,摆脱银鞭的纠缠,反手执枪,飞身凌空连续劈刺,长枪宛如巨蛇吐信,枪枪刺向格萨王的心口。

    格萨王敏捷的身影飘忽不定,挥舞着手上的银鞭左右开弓,一一化解长枪的凌厉攻势,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围观的人马个个睁大眼睛。高手过招,绝不容一招半式从眼皮子底下错过。

    当红萼汗涔涔赶到时,两人已迅招六、七十回合,她看着两条缠斗得不可开交的人影,心急如焚。

    “公主!刀剑不长眼,您快站远一点。”红萼的出现让独孤飞鹰顿时分了心,唯恐伤到她,连忙大声喊着。

    “该死!”独孤飞鹰关心红萼的话语听在格萨王耳里格外刺耳,格萨王妒火中烧,趁独孤飞鹰分心之际,猛翻转手上的银鞭,一举卷住长枪,朝空中抛去

    “噢!”众人发出惋惜的惊叹声,看着长枪笔直落下,入地三分,独孤飞鹰被缴械,胜负已分。

    不料,被嫉妒冲昏头的格萨王不肯就此干休,他不杀手无寸铁之辈,面带讥诮地把手上的银鞭甩在地上,举起蓄满力量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击向独孤飞鹰地天灵盖;独孤飞鹰闪躲不及,仓促间,勉强运起双掌咬牙硬是接下这致命的一击,当下被震退一丈远,嘴角泌出殷红血丝,赶紧闭目运气,气走全身,心中很不服气忖着:好个格萨王,不但玩真的,还来阴的。

    独孤飞鹰调整好气息,一瞪开眸,原本戏谑的眼神转为肃杀,屏住呼吸,窜身凌空连续击出数掌,掌掌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击格萨王的心口;格萨王脚尖一踮,如游龙般巧妙地躲开攻击后,拳头不怠慢地举掌反击。

    呼!呼!劲道十足的掌风把绿意盎然的草地打得像癞痢头,东秃一块西秃一块,围观的人马纷纷往后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表哥!不要再打了!快住手!”红萼在场边急得一面两手圈住嘴大喊,一面思索着该如何终止这场打斗。

    “”听到红萼焦急的声音,独孤飞鹰忍不住回头张望,格萨王见机不可失,聚气翻掌,对准独孤飞鹰胸口使劲一击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心一意想要终止这场打斗的红萼竟不知死活地闯了进来,只见她软绫衣裙蝶般飞扬,翩踯的身影不偏不倚挡住独孤飞鹰,宛如一块保命盾牌护住独孤飞鹰。

    格萨王眼看着自己这凌厉的一掌即将打在她身上,心头一凛,紧急收掌不及,反被自己的掌风震退数步,口中一甜,吐出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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