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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亘古的红光,洪荒的赤芒,此刻正交织着的又是谁惆怅。
那是冰冷还是炽~热,冰封了谁的心,又灼伤了谁的衷肠。
明眸无尘,映入清冷的月光,何处无知的风,撩起那淡蓝的流裳,撩动了谁的心房。
光阴胜做流水,岁月无痕无常,昔往记忆的门,不知何时,因为太久而封条脱落,生锈的锁“啪”的一声断裂,腐朽得到再也不能堵住回忆的潮水涌上心头。
在那湛清的潮水中,有一片天地。苍莽的群山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托起那贯插霄汉的高峰,在夜色中涌动。
高峰绝顶之上,有一个皎然如月,皑然胜雪的身影,白裳如洗,飘然若仙……
梦被无知的琴声惊醒,那凄零的的琴声,虽不知出自何处,但总让人有一种觉得声出广寒的遐想。
顶楼天字第一号厢房内,窗开着,白裳术士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是微微笑着,也不知在笑什么。
“红秀,是玄音阁的凄伤绝琴,一曲花落人断肠,师妹快些运功抵御,再用鉴月铃护法,便不碍事了。”
羽扇轻拨,琴音近则如细沙散乱。
红裳少女旋转红裙盘坐于地,鉴月铃霞光少时如雾,渐现升腾。
“大师兄,为什么不吹你的绝尘响?”红裳少女看了看他腰间别着的长箫,不禁问道。
白裳术士没有回答,只是笑意渐渐浓了起来,虽然只是浓浓的微笑。
琴声如同湖心水波,幽幽扩散,犹似漫天飞舞的锋利银线,穿梭在客栈的里里外外,他们倒是抵御的了,殊不知,客栈之中,正有多少无辜的人应声倒地,了无声息。
细密的音线削落庭院中的花朵,剪下枝头的叶儿,枯涸那些人儿们的一颗颗心,一个个灵魂。
琴声越发凄厉,似是九幽深处的吻,夜色隐月,将一切抹上从心底长出的阴森,想让那断肠的人,聆听那哭泣的,媚骨的,一缕飘荡的魂。
客栈五楼玄字第二号房。
门兀自开着,茶兀自凉着,人兀自静默的坐着。
然而不知为什么,那锋利的音线总被隔绝在门外,便再也无法深入。
蓝赏青年慢慢的站起身来,眼神望向客栈绝顶的屋脊上那一团正光华四溢的粉色光团,表情平淡。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刻,琴声霎时凌~乱了,琴声仿佛是带着忌惮在天街徘徊的女子,被强劲的光芒挡住去路。
蓝赏青年的眸中似有绚烂的光点,缓缓的从黑水潭中将明月,重新托举。
朗月,重升。
“杨大哥。”有一个清晰的声音从石缝中溢出,滴入水中,漾起水花。
稚~嫩的香,在蓝赏青年的房门前细腻的雕刻出那黄裳少女的身姿,流照的月光清洗着那一身醉人的黄。
佳人眼波流转,眸光澹澹。
“荧儿姑娘。”蓝赏青年的眼中有半丝惊讶一掠而过,刹那便平静如海。
“今天目睹客栈中那种种人物,此刻这琴声又如此诡异,我……”小姑娘支唔半天,害怕二字却无论如何难以出口。
俏首压低,紧~咬朱~唇,仿佛有一声莺语从空谷中低低传来。
“荧儿害怕。”黄裳少女白~皙的脸蛋在朗月之下,雪中送红。
蓝赏青年兀自平淡道:“无碍,身后来。”
揽一束玉腰,捥香寒于身后。
“这曲花落人断肠却是百听不厌的。”蓝赏逸动,归鞘之剑横握覆掌之中。
骤然,杀机猝起,琴声拨狂,音线如灭国之箭雨,浩然泄下。
月忽渐隐,苍狗明灭。
方在此刻,蓝赏青年右手伸出五指,倏然在剑鞘之上敲打起来。
缓,慢,宛如一条走不到头的大道,那条路是如此的晦涩玄奥,充满了威严神圣的气息。
箭雨顿挫,折支断羽,粉裳女子娥眉紧皱,瞬息之间十指重影,叠弦烈奏,恍惚十万重整铁骑呼啸而往,震天动地。
蓝赏青年鸣响的鞘音刚正淳厚,却是愈发敲击的缓慢,一鸣一响皆似守正诸天,渐起山崩地裂之势。
最后的五指齐击犹如周天神佛超度众生,赫然齐作万法吟诵,乾坤尽霁。
琴声顷刻偃散,凄怨涣失,音线泯灭。
“崩”一声弦断,万象戛然而息。
高穹月明,将夜云驱远,映照凡间。
四楼黄字第三号厢房窗扉前。
楚潇~湘不禁暗赞道:“好一曲梵音鞘响,果真是佛家的菩提境真法。”只是那猝起的惊异早已没于眉间。
“大师兄,好生奇怪!玄音阁的镇阁真器凄伤绝琴竟然不敌这曲临时拼凑的梵乐。”
楚潇~湘将目光移向了那位惊疑的白裳儒生道:“凄伤绝琴这等上古神器威力强横,传说与本门上古真器玄武令不分伯仲,其间不乏后人仿作,这件赝品几近原物,倒算是件不凡的真器,况者,菩提境真法晦涩淳厚,而且,他……”
楚潇~湘似入深思,未几,他看向五楼厢房,语气沉重的道:“他也不再是当年的他了。”
其余两位同门皆已明白过来,唯有那名提问的师弟暗自疑惑:
自己分明看见长门大师兄眼中那流星一般的惋惜,奇怪,那名蓝赏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顶楼,厢房的晦暗被新朗的月泼上一层透明的银墨。
银窗雪室,衬托着那一丝永远不会褪色的浅笑,仿佛世间一切不过浮云尔尔。
“他自然不再是了。”白裳术士淡淡的道。
与此同时,六楼地字第二号房门缓缓合上,一声惊叹如出一辙。
“是啊,这曲梵音鞘响恐怕也仅次于绝尘响了。”
这轻声自语,仿佛是一朵毫不张扬的野菊,片刻便敛在褐赏刀~客的气息中了。
他将沉沉的镶龙宽刀放于桌上,缓身坐下,屋内并未点烛,只是就这般喝起清茶来了。
此时的月色,竟有些清冷了。
只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黑袍女子,当真目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毒。
月依旧映照着大地,五楼玄字第二号房的门依旧敞开着胸襟,一切因为适才的热闹而清静,而溘然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