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欠下美华的债务,不知司徒先生如何看待?”
司徒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实不相瞒,张老,美华确实有意控制浙赣铁路,把浙赣铁路、粤汉铁路、以及南方地区的铁路组织起来,统一运营,免得因为不必要的竞争浪费资源。
也是出自这个原因,我们才会在资金、技术、人力、物力方面提供种种助力。毫不客气地说,浙赣铁路虽然是张老你们牵头建设的,但里面功劳最大的应该是美华银行和武汉政府吧?”
“所以呢?”张静江心里一突,担心地看着司徒南,司徒南说得是实情,若是对方执意要吞并浙赣铁路,自己这些人是没法阻挡的。
果然,司徒南道:“所以美华方面希望浙赣铁路公司并入中国铁路公司,中国铁路公司还包括粤汉铁路、粤桂铁路,以及建设中川汉铁路、汉沪铁路、云贵铁路,把南方地区的铁路全部整合起来。”
司徒南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中国铁道部,不过在这个时代,前世中国铁道部那样的怪物应该不会出现在司徒南的眼里的。
呼!
张静江长吸口气,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然惊讶司徒南的野心,毫无疑问,新组建的铁路公司绝对是家巨无霸企业,将超越拥有汉阳铁厂的武汉工业集团成为中国最大的公司。
新公司成立后,浙赣铁路公司股东的股份将会被稀释,股东的影响力也会降低,不过这样的合并计划也并非没有好处。
“川汉、汉沪铁路尚未完工,现在讨论铁路合并是否早了点呢?”张静江问道。
“是早了点。川汉那边会麻烦些日子,不过汉沪铁路不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吗?毕竟有许多路段已经竣工运行了,早做准备也省了将来的麻烦,难不成浙赣线还能游离在外?”
司徒南反问的语气虽不严厉,却很有力量,张静江听了脸色微微动容,心里不太愿意过早把浙赣铁路交出去,只是美华的态度让他确信此事势在必行,哪怕浙赣铁路公司不答应。其余的铁路线也会照样合并的。
司徒南看了看脸色有些失望的张静江。又道:“我希望张老能做中国铁路的掌舵人。你来做中国铁路公司的总裁。”
“我?”张静江有些不相信司徒南的看着司徒南,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要把最关键的铁路公司交给自己。
“美华……会放心让一个外人来掌管铁路公司?”张静江问道。
“张老,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外人?张老并不是外人,在我看来反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美华而言,所有致力于中国工业建设的人都是值得尊敬和接纳的朋友,相反,怀有敌意的洋人、野心军阀、守旧地主、还有人们脑中陈旧的思想,一切阻挠中国工业化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张老。你是革命元老,又是实业家,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我们的朋友么?”
张静江沉默不语,心里默默地消化司徒南的话,从司徒南的话里,他感受到司徒南的真诚,以及对自己的敬重。
司徒南的话传达一个信息,就是做实事,就是美华的朋友,这也符合致公党这些年来的一贯做法。
“冒昧问一句。武汉那边会怎样对待国民党?”张静江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出乎司徒南意料,他微微一愣。见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孔祥熙也在看着自己,看自己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好像问错人了吧?”司徒南道,国民党是什么玩意,他比张静江要清楚得多。
“没错。我知道张先生名声不扬,为人低调,但论政治影响力,可不比宋家大少爷差呢。”
张静江盯着司徒南的眼睛道,想听到司徒南真实的评价。
司徒南没有否认张静江的话,有些敷衍道:“两党其实同出一脉,当年陈炯明和孙先生因为轻重缓急问题分道扬镳了,如今双方高下立判,虽然彼此有些不愉快,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没必要老揪着不放。”
“话虽如此,不过致公党一向提倡联省自治,到了武汉后,好像不是这样子了?”张静江笑着问道,隐隐有些质疑的意思。
“联省自治的背景是军阀割据,当初提出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难不成现在让各省自治,那南方十三省不又乱套了吗?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估计浙赣线也修不了吧?”
司徒南道,某人或者某组织都是一个道理,弱势的时候就会表现谦虚,一招得志后,当然会表现出强势的样子。
舔了舔嘴唇,司徒南又道:“致公党不搞独裁,不会刻意打压国内其他政治势力。当然,你对别人以礼相待的时候,别人也要懂得礼貌才行。这是我的理解,不知张老认同不?
如果换成别的党派,估计没有致公党这么大公无私,肯让地方政府保留相当大的权利。”
“这倒也是。”张静江点点头,心道:我反而更希望看到一个更强势的致公党呢?这样更有利于国家统一。
司徒南脸色好看了些,又道:“张老是孙先生的信徒,我想有利于国内铁路建设的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孔祥熙听到司徒南提到孙先生修铁路,心里暗笑,因为在广东、南华民间流行一个词,叫孙大炮,意思指某些人好高骛远,不顾实际情况,好吹牛。
司徒南心里是不是也会这样评价那位连襟呢?
孔祥熙心里想道,突然才想起来一个念头,以司徒南和宋家亲密关系,为何司徒南从来没见过孙先生呢?反而是一种疏远的态度,莫非从一开始,他就对孙先生怀有芥蒂了?
试想一下,如果以美华的财力支持国民党,国民党未尝不能达到如今致公党的地步?
想着心事,孔祥熙后来没注意司徒南和张静江的谈话,直到司徒南把手帕扔到他脸上,才醒来。
“怎么啦?”孔祥熙迷茫地抬起头,有些无辜地看着司徒南。被人扔了手帕,好像也没有生气,要是在西方,特别在浪漫的法国,这种行为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就要决斗了。
“叫了你好几次了也没反应,想什么呢?”
司徒南白了孔胖子一眼,走神是自己的专利,孔胖子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走神了,真想把他一脚踢出去。
不过司徒南心情高兴,没跟孔胖子计较,他说道:“张老答应出面组建中国铁路公司了。”
“哦?恭喜张老了!”孔祥熙笑道,心里觉得有些酸,这样的肥缺为什么不交给自己,咱们可是连襟啊?
又听见司徒南道:“组建铁路公司后下一步是开发淮南煤矿,修建淮南铁路,为长江中下游地区的电力计划奠定基础。美华银行会为新的铁路公司发行债卷,提供充足的资金,具体的计划,刘鸿生他们会和张老你商量的。”
张静江点点头,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在压抑心头的激动,得到司徒南的保证后,他有种大展拳脚的冲动。
更妙的是,在开发淮南煤矿上,他和司徒南态度一致,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晚饭是在宋家吃的,当宋ml过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们谈了一下午,仍然意犹未尽。
可惜司徒南没有和一个老男人秉烛夜谈的想法,他更愿意照顾冷落了一下午的佳人。
张静江只好回家,留下一寸哀怨的目光给司徒南。
临走前,他又被孔祥熙拉住说了一会话,孔胖子看上了浙赣线沿途某个矿,想和浙赣铁路合作,把矿场的铁路和浙赣线连接起来。
孔胖子打着美华的旗帜,张静江心情轻松就同意了,后来知道那些萤石矿比金矿还值钱,后悔没及时参与进去。(未完待续。。)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