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世界伊始

点就好，这样我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兜圈子了。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我还想再看看你。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还想看到很多人。

    博士，步美，元太……

    一直往前。

    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铃木樱，看看送给你吊坠的人。

    看看你口中的朋友和家人。

    一直……

    对不起。

    我忘了……他们忘记你了。

    但我还记得你。

    ……

    对不起……

    我好像也忘记过你。

    ……

    我忘记你多少次了？

    ……

    宫野爱……是谁？

    ……

    ……

    你和我的姐姐是什么关系？

    你和我的父母是什么关系？

    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你到底还要偷偷为我做多少事才肯罢休？！

    ……

    ……

    ……

    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骗子！！

    你说好会回来接我的！！！

    灰原哀流着泪，狂奔起来。

    ……

    ……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

    是谁？

    谁在说话？

    琅，是你吗？

    灰原哀左顾右盼。

    本以为这只是幻觉，可她真的看到了光亮。

    【小哀……我来了】

    灰原哀低下头，没看到自己的身体，只看见点点星光从悬空的樱桃吊坠里溢出，撒向深空，形成无数光的绸带。

    她顺着光的绸带继续向前，通向无尽的深空。

    越往前，光亮越多，走到一处时，所有的光停止了延伸，转而从她的脚下开始往上爬，汇聚成一寸寸皮肤、一颗颗细胞、一根根血管、一段段骨头。

    光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几个眨眼，就爬上了灰原哀的脖子，最后覆盖了她的眼睛。

    灰原哀感到眼里充斥着光亮，但并不刺眼，而是无比的温馨，让她回忆起了那场梦……

    不，那不是梦。

    那就是她的记忆。

    关于三水琅的记忆。

    这个傻瓜……为了自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傻瓜……

    笨蛋……

    骗子……

    灰原哀眼前的光亮逐渐黯淡，最后剩下黑暗。

    是有光的黑暗。

    她颤抖睫毛，睁开眼睛，只是一眼，便浑身一颤，泪眼婆娑，

    “琅……”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捧着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

    “嗯……”

    三水琅轻轻地点点头，双眼噙满泪水。

    灰原哀用柔嫩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粗糙、疲倦、悲伤，不知道云集了多少酸甜苦辣。

    他到底走了多远……

    念及此处，她柔声道，

    “琅，你受苦了。”

    三水琅摇摇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住她的柔躯，轻轻把她从空中搂到身前。

    他用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睑，想擦拭她的泪水，却不敢像以前那样用力。

    因为他现在的手既粗糙又生硬。

    灰原哀看出他的窘迫，从外套里伸出一只小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脸上蹭着，幸福地笑道，

    “很舒服哦。”

    三水琅柔和地笑了，

    “傻瓜。”

    灰原哀笑靥如花，道，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嘛。”

    她使坏想要挣开三水琅的外套，但被三水琅及时拦住。

    三水琅一手扣紧外套，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解释道，

    “时间太紧了，我只能这样做，不然我更想是宫野小姐。”

    灰原哀轻声问道，

    “我肯定很伤心吧。”

    三水琅顿了顿，微微垂头，

    “对不起。”

    灰原哀摇摇头，

    “不是你的错。

    “那么……久别重逢，现在你想做什么？

    “我可没有解药哦。”

    她狡黠地坏笑，两只手臂又在外套里用力挣着。

    三水琅揪揪她的小鼻子，笑骂道，

    “你就那么想让我犯罪？”

    小萝莉轻声一哼，

    “我是料定你不敢犯罪！”

    “激将法？”

    “才不是呢。略~”

    灰原哀做了一个鬼脸，撇开脸。

    但顿了顿，她又抬眼嘟囔道，

    “其实，也不是不……”

    三水琅赶忙捂住她的嘴，

    “别瞎说。”

    灰原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脸红心跳。

    三水琅动了动嘴唇，终于道，

    “我还有一些事情，所以……”

    灰原哀一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都等了那么久了，还要等吗……

    三水琅避开她的视线，低垂着头，手臂缓缓松开。

    灰原哀也看懂了，他就没想过征求自己的意见。

    “好……我等你。”

    灰原哀轻声道，

    “反正……已经等那么久了，再等久点也没差。”

    闻言，三水琅停顿动作，再次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

    灰原哀不悦地蹙眉，嗔怪道，

    “不准再说对不起了！”

    三水琅沉默片刻，道，

    “谢谢你。”

    “也不准再说谢谢。”

    灰原哀伸出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用力，使身体漂浮到令自己的脸与他平齐，额头碰着额头。

    她看着三水琅的眼睛，柔声道，

    “我们明明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吧？

    “比对不起和谢谢更合适的话……”

    话音未落，她将唇印上了三水琅的唇。

    三水琅的唇异常干裂，就像石头一样，灰原哀只好用柔舌为他湿润。

    这是一个漫长的工作。

    良久，灰原哀离开他的唇，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评价道，

    “熟悉的味道。”

    她问道，

    “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三水琅点点头，搂着她的背，深深一吻，随后道，

    “小哀，我想你了。”

    “嗯，我也是。”

    灰原哀搂着他的脖颈，轻声应道。

    “小哀……我爱你。”

    “嗯，我知道。”

    她搂紧他的脖颈，再次应道。

    两人陷入沉默。

    三水琅知道灰原哀不愿放手，灰原哀知道三水琅又想独自承受一切。

    半晌，三水琅伸手，轻轻解开她紧紧搂住的双臂，生硬地安慰道，

    “小哀，我该走了。

    “等我办好一切，就来找你。”

    灰原哀没有听话，搂紧双臂，死死地盯着三水琅。

    三水琅低着头，不敢看她。

    灰原哀的身体逐渐向上浮去，那股浮力轻柔却无法抵挡，就像三水琅手的力道一样。

    明明很轻很慢，偏偏她的手臂在被缓缓解开，很快就要搂不住他了。

    不多时，她的手就脱离了他的脖颈，人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

    灰原哀心慌意乱，慌忙献上最后一吻。

    三水琅无言伫立，默默攥紧手，强忍着泪水。

    这一吻十分短暂，只是一转眼，灰原哀无论如何伸手，就都碰不到他了。

    不过还好……

    这一次，有好好的道别呢。

    她飞向深空，泪眼婆娑地道，

    “琅，永远不要忘记……”

    她的身影又自下而上，逐渐化作点点星光散开，速度很快，快到她说出那句话时，嘴巴已经变成了星光。

    “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灰原哀如释重负，柔声叮嘱道，

    “琅，一定要记住哦。

    “我等你回家……”

    一行泪水划过三水琅的一侧脸颊。

    他重重地点点头，随后决然地转过身，面向漆黑一片的深空，伸出手臂，张开手掌。

    灰原哀看见他的身体从肩膀开始，变作点点繁星，四散飞出，照亮了整个夜空……

    之后的情景她看不见了，因为她的眼睛也变成了光。

    随光升起的，还有心底的一句话。

    【世界，自此伊始】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光没有消散，仍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感官。

    灰原哀浑身都被柔和、温暖的感觉笼罩，令她昏昏欲睡，意识逐渐朦胧。

    可唯独他的名字，清晰无比。

    因为她一直在反复默念。

    一直默念。

    一直默念。

    虽然她不记得这三个字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默念这三个字。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字。

    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