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是吃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真有,那就吃两顿。
他们二人并坐在床边,一起吃糕点,虽是一时无声却在不觉间更添了几分亲近。过了一会儿,李清漪又小声道:“殿下,我有些渴……”
裕王浑然没有被人差遣的自觉,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羞愧道:“看我糊涂的,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李清漪轻轻的在后面补了一句:“还是端酒吧,还没和殿下喝过交杯酒呢。”
听到这话,本就羞涩的裕王这下子连耳根都红了,小心翼翼的用眼角偷看坐着的李清漪。
他的目光一时也移不开,只能定定的看着她那羞红的面孔,几乎要生出花来。好半天,他才挣扎着起身,小跑着去倒了杯酒过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先生曾经教导我‘夫妻一体’,今日本王与王妃共饮交杯酒,愿与王妃誓‘此生不相负’。”
说罢,他仰头饮了半杯酒,把酒杯递过去。
窗边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着窗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晃,火焰烧着烛芯,发出“噼啪”的声响,犹如庆贺一般,屋中一时之间都只余呼吸之声和窗外的轻轻风声。
李清漪石头一样冷硬的心,此时亦是免不了微微一动。她深深的看了裕王一眼,只把人看得面红耳赤,方才伸手接过酒杯,微微颔首,柔声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李清漪忽而展颜一笑,把唇覆在裕王留在杯上的唇印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9章牛乳粥(修)
李清漪甚少喝酒,这次喝得急,很快就被呛到了,咳得脸都红了,好似花蕊中央绽出的一点红来,越见娇艳。
裕王见着这模样,手足无措,伸了手又不敢去碰她,只得在旁又急又慌:“没事吧,要不我去叫人太医来?”
李清漪险些被他这话逗笑起来,连忙仰起头,摇头道:“不妨事的,只是呛到了,没事的。”
裕王越发觉得是自己不好,口上道:“是我不好,不该叫你喝酒。”此言一出,他心里不觉更是羞愧,在他心里,李清漪就是那餐风饮露、仙女儿一般的人,他竟是拿酒水给她,确是大大的不好。
李清漪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裕王的袖子:“是我自己想喝,不怪王爷。”顿了顿,她只得主动开口道,“天色已晚,不若让我伺候王爷歇息?”
裕王顿时犹如被调戏的小姑娘一样跳了起来:“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李清漪忍俊不禁,只得看着四体不勤的裕王爷手忙脚乱的替他自己更衣,她则是靠在床柱边上,慢一拍的回忆着看过的画本子上的姿态。
未等李清漪想出些什么,裕王已经急匆匆如小狗似的扑上来。他挺直的鼻尖摩擦着李清漪的琼鼻,灼热干燥的唇径直覆上来,试探似的舔了舔。
烛光昏昏,裕王垂眼望着披散着一头乌发、只着雪白丝绸寝衣的李清漪,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跳如雷,情难自禁。
就像是少时,一夜好梦醒来,满怀期待的推开窗,见庭中压满花枝、云霞一般成成叠叠的桃花,那样秾丽繁盛的花朵,那样鲜妍明亮的颜色,那样甜美诱人的芬芳,犹如另一个巨大的美梦在眼前徐徐展开,口干舌燥、心驰神往,只恨不能久留树下,仰嗅花香,俯拾花枝。
李清漪素来是个行动上的矮人,苦心孤诣的撩了半天人,真到了要紧时候反倒是生出几分罕见的羞意来,拉住裕王的袖子,连声道:“灯还亮着呢……”
裕王忍耐许久又生了心火,哪里忍得住,也不给她后退的机会,伸手把挂起来的床帐子拉了来,哑声道:“没事,那些人看不见……”
李清漪靠在他的怀里,不觉的仰起头来,乌发自肩头滑落,露出和寝衣几如一色的脖颈,那露出的一段雪肤在莹莹的烛光中好似当真仿若冰肌玉骨。她瞪大了眼睛去看裕王,潋滟的杏眼含着粼粼的波光,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隔了一层的薄薄的水雾,犹如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的。
这一刻的裕王只恨不能整个儿都沉到她的眼波里,沉醉不知归路。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鼻梁、面颊,还有粉唇,敷衍道:“再等等就不疼了……”
说话间,他的乌檀似的长发窸窸窣窣的落下来,像是春天随风来的花粉,蹭着肌肤,凉津津的,微微有些痒。
几句话的功夫,他宽敞光洁的额上和高挺英气的鼻尖都蹭着一层薄薄的汗珠,一不小心落在李清漪的唇上。
她忍不住蹙着眉舔了舔唇,像是贪吃的小猫一般,脑中模模糊糊的想道:是咸的。
只是很快,她就注意不到这咸或者甜了,不自觉的闭了眼,好似被那席卷而来的大洪水淹没,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只是喃喃而含糊唤道:“殿下……”
裕王津津有味的含着她的耳垂,应道:“叫我三郎。”
他的声音那样轻,可是随着灼热犹如岩浆的呼吸一同进了耳中时依旧让人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好似被烈火焚烧一般的剧痛。
“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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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第二日是要入宫拜谢皇恩的,可宫里本就没有主位的皇后,皇帝又素来是个不讲规矩的,因他自己不想见儿子,早早就下了旨,免了这礼,只叫两位王爷和王妃都呆在府中便是。
故而,李清漪倒是沾光睡了个懒觉,等到晨光入室,照得纱帐里也跟着透亮,一室皆明,方才叫人入室,更衣洗漱。
她贴身伺候的乃是宫里拨来的两个宫女,虽与她年纪相仿,但因是自小入宫,皆是知规矩、恭敬守礼,一个叫如英,一个叫如玉,正是出自《魏风·汾沮洳》。
如英年纪最长,生得圆脸细眼,体态丰盈,温柔可亲;如玉年纪较小,粉雕玉琢,娇小可人,聪慧乖巧。
李清漪选中这两个丫头本就含了旁的一些心思,只是后来昨日见了裕王倒又生出些许踌蹴。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终于还是暗自叹了口气:罢了,且再瞧瞧吧,到底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怎好为着一己之私误了人家?
因是新婚,她今日穿乃是大红底金线绣鸾凤的团衫,梳了高髻,上扣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多以红宝和蓝宝镶嵌,正中乃是一直展翅的金累丝镶宝凤凰,身缀红宝,双翅嵌以蓝宝,色彩明艳,栩栩若生。
如英抬手打开妆盒,李清漪从里面挑了一对金环鸳鸯耳坠,鸳鸯扬颈相交,眼部缀以红宝,使她这端庄明艳的打扮也透出些许活泼来。
她装束一新,因着裕王已经提早用过膳食,她也不欲麻烦,自个儿略略的喝了一碗牛乳粥,吃了一些新鲜点心,想着左右无事,于是便叫了府中管事来,令人抬了账本来正房看——她乃是府中王妃,这些本就是她份内之事,早些接手也好。
这一看,李清漪还真是吃了一大惊:当今的长子,堂堂的裕王殿下,竟然可以穷成这样!就连外头瞧着光亮的王府,里头还有许多破败需要修缮的地方。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缘故。须知现今还未立储,今上甚是忌讳朝臣私交皇子,自是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去给裕王送礼,裕王又没个强势可依的母家,手头只有一点儿的亲王俸禄,户部还借故拖欠,自是不够用。偏偏死对头景王因为暗交首辅严嵩,与户部关系甚好,反倒在暗地里得了不少银钱,比起穷酸的裕王来说自是阔绰大气不少。
李清漪许久未曾为银钱忧心,此时一边翻账本一边叹气:这只出不进,这王府还不知能撑多久……
第10章火腿莲藕汤(修)
因是新婚,今日倒也不须讲官来讲学。但高拱与裕王非比寻常,今日才早早的入府拜见。裕王令人请了高拱入书房,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赤色盘领窄袖长袍,边上绣云纹,衣袍前后则缀以织金龙纹。他已行过冠礼,此时头戴保和冠,冠后为一面四山型扇,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眼望去英气勃然,端得是个少见的俊秀郎君。
高拱素知自家王爷秉性,见他神色里带了几分难言的喜色,双眼都是亮沉沉的,便知那王妃极合他心意,想来这对小夫妻昨日想来很是融洽。常言道“修身齐家平天下”,内宅安稳了,外事才能顺利。他在裕王身上寄望极高,很有几分真心,此时心中乃是十分的宽慰,不由摸着胡子笑道:“见殿下精神大好,臣也放心了。”
裕王少年面薄,闻言面红,更显得眉目俊秀:“是本王叫高师傅费心了。”
高拱笑看了几眼,打趣了几句,随即方才肃容说起正事:“殿下可知,今日朝中出了件大事?”
裕王还满心沉浸在昨夜旖旎之中,闻言微怔,许久方道:“不知师傅说的是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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