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与索然,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点头道:"我送夫人到大门吧!"
赵雅神情木然道:"先生不用多礼了!"扭转娇躯,匆匆离去。
项少龙回内宅更衣,同时使人把久候的赵致请入内堂。
他有点口渴,着人冲了两盅热茶,与赵致对坐厅中品茗。
赵致有点受宠若惊,不时偷看着他。
项少龙心中一热,暗忖若要占有她,她定然不会拒绝,就只这个诱惑的想法,他便要费很大的理性才能勉强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这时的赵致,另有一股楚楚可怜的神态。
事实上连他亦不明白为何自己没有动这美女,只是为了荆俊的理由似未够充分,因为她显然没有爱上这小子。
赵致轻轻道:"那奸贼入城了!"
项少龙一时没会过意来,不解道:"奸贼?噢!你在说田单?"
赵致垂头道:"我真怕柔姊会不顾一切去行刺他。"
项少龙吓了一跳道:"你须劝她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否则会悔之不及。"
赵致喜道:"原来你是关心我们的。"
项少龙知道无意间露了心意,苦笑道:"由始至终董某都关心着你们。"
赵致俏脸重现生机,白他一眼道:"但为何你又处处要对人家泠淡无情呢?"
项少龙没好气道:"那晚鄙人一心以为可与致姑娘共品交欢喜酒,却落得弩箭指背,差点小命不保,还要我对你怎样多情呢?"
赵致乃黄花闺女,听他说得如此坦白,俏颊生霞,但又是芳心窃喜,赧然道:"对不起!那只是一场误会,赵致现在向你叩头赔罪好吗?"
竟真的跪了下来。
吓得项少龙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扶着。
赵致任他抓着香肩迫着坐了起来,满脸红晕地横了他无比娇媚的一眼,幽幽道:u不再恼人家了吗?"
项少龙感到她的娇躯在他手里像吃惊的小鸟般抖颤着,怜意大生,柔声道:"姑娘何苦如此?"
赵致两眼一红,凄然道:"赵致幼逢不幸,家散人亡,柔姊又整天想着报仇雪恨,所以人家的脾气有时不大好,以致开罪了先生。"
项少龙更是心生爱怜,暗忖其实她所有无情硬话,全是给自己迫出来的。忍不住一阵歉疚,腾出右手逗起她巧俏的下颌,微笑道:"不要说谁对不起谁了,总之由现在开始,旧恨新仇,全部一笔勾销如何?"
赵致俏脸红霞更盛,垂下秀长的睫毛,半遮着美眸,在他手上轻轻颔首答允。那种少女的娇姿,谁能不怦然心动。
项少龙忍不住凑过嘴去,在她香上浅浅一吻。
赵致娇躯剧震,连耳根都红透了,反应项少龙那天在马背上强吻她时,还要激烈。
项少龙冲动得差点要把她按倒席上,合体交欢,不过灵台尚有一丝清明,勉强放开了她,问道:"田单在什么地方落脚,跟他入城的有多少人?"
赵致听到田单之名,泠静过来道:"他住进了赵宫里,多少随从就不清楚,不过通常无论到那里去,总有很多亲贴身保护着他。"
又道:"今晚赵王会设宴欢迎这奸贼,各国使节都在被邀之列。"
项少龙立知又没有自己的份儿,现在赵王是摆明碍着李园,要故意泠落他了。
赵致有点羞涩地道:"先生可否去劝柔姊,我看她会肯听先生的话。"
项少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善柔冒险去行刺田单,爽快地站了起来道:"好吧!我们这就去见你姊姊。"
项少龙与赵致才策马驰出行馆,一骑由远而近,大叫道:"董爷留步!"
两人愕然望去,赫然是蒲布。
项少龙趁机向赵致道:"你先返家中等我!"
赵致柔顺地点头,迳自离去。
蒲布来至身旁,喘着气道:"侯爷请董先生立即往见!"
项少龙点头答应,随他往侯府赶去。
他几次想向蒲布表露身分,但最后都苦忍住了。半年前和半年后,人的心态说不定会起了变化。
项少龙在侯府的密议室见到了赵穆。
这奸贼神色凝重,劈面就道:"李嫣嫣真的生了个太子出来!"
项少龙好半晌才会意过来,一震叫道:u不好!"
赵穆捏拳顿足道:"今趟真是给这小贼占尽便宜,他可以公然成为国舅爷,爹爹却要担心给楚王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就此一点,爹已尽处下风。更何况李嫣嫣对爹根本只是利用而没有任何情义,现在登上后座,要操纵楚王更是易如反掌。李园在楚国就可以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项少龙想起了李园的人格和心术,骇然道:"君上危险了?"
赵穆忧色重重道:"你也看出了这点,现在李园最大的绊脚石就是爹,若我是李园,首先要对付的人就是楚王。大王体质一向不好,只要李嫣嫣诱得他旦旦而伐,保证他捱不了多久。楚王一去,李嫣嫣和李园就可名正言顺通过那小杂种把持楚政了。爹又没有防备之心,还以为他两兄妹仍是任他摆布的棋子,那对狗兄妹要害他真是易如反掌呢。"
项少龙泠然道:"唯一之法,就是趁李园回国时,由我假扮马贼把他干掉,那就可一干二净了。"
赵穆脸上阴霾密布,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才吐出一口气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李园本身剑术高强,今次随来的家将侍从接近五百人,实力比你更雄厚,而且他现在声价十倍,孝成王必会派军送他回楚,途经魏国时魏人也不会疏于照顾,你若鲁莽动手,必不能讨得好处。"
项少龙心中暗笑,你这奸贼既有此说,自是最好,省了老子不少麻烦。
赵穆显然非常苦恼,唉声叹气后,断然道:"你有没有其他应付良方?"
项少龙故意道:"让我立即赶回楚国,向君上痛陈利害,好教他妥为预防。"
赵穆不悦道:"那末这里的事谁给我办,而且爹连我这亲儿的话也经常不听,怎会听你一个外人的。"
项少龙早知他是个自私得只认利害,不顾亲情的人,所以绝不肯放他走。但如此摆摆姿态,可令赵穆更信任他。沉声道:u那我们就须加快行动,否则没有了君上的支持,侯爷纵使登上王位也会惹来别国干预。"
赵穆脸容深沉,皱眉道:"本候想你为我查清楚一件事。"
项少龙道:"侯爷请吩咐。"
赵穆颓然道:"孝成王这半年来,对我泠淡多了,像最近几次和李园密议,又如今天接见田单,都不让我参与,其中自是出了点问题。"
项少龙对此也感奇怪,只是没有深思,随口道:"是否因郭开在搬弄事非?"
赵穆不屑地道:"郭开算是什么东西,那有能力离间我和孝成王,我怀疑的是赵雅。因我坏了她和项少龙的好事,所以一直含恨在心,只是想不到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她手里,使孝成王对她深信不疑。"
项少龙浑身出着泠汗,知道自己千思万虑,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曾告诉赵雅赵穆乃楚人派来的间谍这件事。看现在的情况,自然是赵雅把此事密告了孝成王,使孝成王动了疑心。于是把郭开由赵穆处收买过来,让他掉转枪头对付赵穆。说不定连乐乘都背叛了赵穆,否则孝成王怎安心让乐乘继续掌握邯郸城的军权。
原本简单的事,忽地变得复杂无比。
像赵穆这种长期掌握实权的大臣,即使赵王要动他,亦非一蹴可就的事。必要按部就班的去削他的权力,不让他参与机密,离间依附他的其他大臣将领,否则便会横生祸乱。尤其在乌家一役后,赵国再经不起另一次打击了。
项少龙自问若与孝成王掉换位置,最佳之法莫如抛除成见,设法把廉颇或李牧其中之一调回邯郸,那就可稳操胜券了。赵国一天有这两个盖世名将在,谁想对付赵人恐都要付惨痛代价。
不过李牧和廉颇一在北疆与匈奴作战,一个则正与燕人交锋,谁都难以抽身,否则赵穆早就完蛋了。
可以说廉李任何一人回邯郸之日,就是孝成王对付赵穆的时刻。
自己的处境亦非常危险,郭开并非虚言恫吓,赵穆真是连边儿都不可沾上的人,否则动辄有抄家灭族之祸,那就真是无辜了。
形势的复杂还不止于此,李园现在荣升国舅,身价一日间暴涨了百倍,孝成王更要看他面色做人,谁说得定这昏君会不会忍痛牺牲自己这养马人来讨好他呢?想到这里,更是头痛。
赵穆见他神色凝重,忽明忽暗,还以为他与自己忧戚与共,压低声音道:"我看赵雅对你动了春心,以你的才智,定可由她处探出口风,看她究竟抓着我什么破绽,若事情不能补救,我们只好杀掉那昏君,只要能控制邯郸,就可以从容对付李牧和廉颇两人了。"
项少龙心中懔然。
听这奸贼的口气,似乎颇有一套把持朝政的方法,并不急于自己登上王位,心中一动,立时想起了晶王后。
赵穆既懂用药,又能随意进出深宫,把这久旷怨妇弄上手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有她与赵穆狼狈为奸,把持朝政,确非难事。
乘机问道:"真个有起事来,邯郸有什么人会站在侯爷这一方?"
赵穆犹豫顷刻,道:"真能助我的人只有乐乘和几个由我一手提拔的大臣将领,幸好有你来了,加上我的二千家将,要攻入王宫都不太困难,不过这只是下下之策,若换了以前,我要杀孝成王真是举手之劳,包保事后没有人知是我做的手脚,但现在他处处防我,就非那么容易了。"
接着兴奋起来道:"你现在应清楚项少龙是谁了吧!"
项少龙吃了一惊,点头应是。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自己。
赵穆道:"我刚接秦国来的密告,项少龙正率人来此报仇,待会我就入宫见孝成王,陈告此事。任项少龙其奸似鬼,也猜不到咸阳竟有与我互通消息的人。"
项少龙很想问他那告密的人是谁,随即压下这不智的冲动,故作惊奇道:"项少龙和我们的事有什么关系?"
赵穆道:"关系就大了,像你和那龙善两人,体型均与项少龙非常相近,只要佩多把木剑,便可冒充他刺杀孝成王,倘再解决了逃走的途径与时间,那事后谁都以为是项少龙干的好事,我们就可开脱关系了。"
项少龙暗呼好险,表面上则拍案叫绝道:"君上想得真周到,只要孝成王离开王宫,让我预先知道时间地点,鄙人必能做得妥妥当当,包保不留下任何把柄。"
赵穆兴奋起来道:"由今天开始,我们若无必要,就尽量不要碰头。你也要小心点李园,现在不但孝成王对他另眼相看,田单知他成为国舅后,也撇开了我而转和他接近。你或者尚未清楚田单,这人比信陵君更要厉害,绝非易与。"
项少龙今趟真是烦上加烦。
在争夺鲁公秘录一事上,他早察觉到楚人和齐人一直秘密勾结,力图瓜分三,现在李园既有机会成为楚国最有权势的人,田单有因利害关系加以笼络巴结。这亦使自己的处境更是危殆。若被李园和田单两人一起向孝成王施压,他的小命更是随时不保了。
有什么方法可应付这艰难的险局呢?
赵穆又千叮万嘱他去向赵雅探询口气,才让他离开。
项少龙心内暗叹,今次想不再与赵雅纠缠不清怕都不行了。赵穆在邯郸广布线眼,若知他从没有找过赵雅,必会心中起疑。
同时更另有隐忧,若赵雅把他上次离邯郸前曾将与赵穆联络的楚使抓起来一事漏了出来,辗转入到赵穆之耳,以他的精明厉害,必可从中看出自己很有问题。又想起了郭开,他曾说过找自己去逛宫妓院,但却一直没有实践诺言,可能正是因李园成了新贵,所以孝成王态度再改,郭开这种趋炎附势之徒,对他自是避之则吉了。
忽然间,他感到在邯郸优势尽失,变成四面受敌,孤立无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