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家出版社所在的城市,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照出版社的修改意见和要求,对书稿做了一些删节,补充和订正,基本上达到了出版社满意和认可,但在书稿的扉页题词上,又与出版社有了分歧意见,出版方认为在一本学术专著上,题词特以此书献给亡妻周敏的字样,显得不妥,建议删去,这次杜陵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如果出版方执意要删去这行题词,那么他宁肯放弃出版。见杜陵的态度坚决,出版方做了让步,这才将书稿出版的事正式确定,接下来是商谈稿酬,版权,版税等等问题。等一切就绪,拿到书稿的出版清样,悬在杜陵心头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天只顾了书稿出版的事,竟然有二十多天没给颦儿打电话了,颦儿也一直没来电话,不知颦儿是不是还在为素素的事在生他的气,他只是想,既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的心就应该全部交给颦儿,不该对颦儿有什么隐瞒和保留,就坦率地把他和素素的那次艳遇说了出来,谁想颦儿听了竟雷霆大发,红颜震怒,不由分说,便把杜陵推出了她的卧室。杜陵当时的尴尬能用无地置容几个字来形容。夜里的时候,他想的是,明晨一大早喊开颦儿卧室的门,认真地和颦儿谈谈,多说道歉的话,多陪不是,只要能取得颦儿的谅解,哪怕让他丢尽尊严给她下跪都成,爱情这种东西是有毒的,她能让中毒者变得神魂紊乱,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尊。杜陵凄恻地想,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在颦儿面前变得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有所得罪,而过去做继父的尊严荡然无存,为了求得她对他的谅解,甚至想出了下跪,多么可悲,多么没出息啊!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傻了吗?疯就疯,傻就傻吧!谁让他种了爱情的毒箭呢!可是,万一他乞求了,下跪了,颦儿仍然不肯原谅他,那又该怎么办?杜陵不敢再往下想。还是等颦儿冷静一下之后再决断吧,如果颦儿实在不愿意原谅自己,那么只能由她了,杜陵只能听凭颦儿的抉择。
在外出谈洽出版事宜,兼修改作品的这二十多天的日子,杜陵几乎每天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多少次,他想给颦儿打电话,但把电话拿在手中,又犹豫了,他没有了勇气。万一她仍然再生气,仍然不能原谅自己,那该怎么办?他害怕自己不能承受颦儿拒绝的打击,要不还是再等等吧,等,还有希望残存,拒绝则意味着连希望也失去了。可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说:“希望是什么?是娼妓:她对谁都盅惑,将一切都献给;待你牺牲了几多的宝贝-——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杜陵又有些思念周敏了,颦儿的相貌、气质极与她的妈妈相似,可是胸襟却远不及她的妈妈宽阔。杜陵想起了周敏在世时处理感情纠葛的那种超凡脱俗的胸襟。
在杜陵结婚的第六个年头,杜陵的一个学生爱上了杜陵,不顾一切地追求,给杜陵写过多少封情书,这个杜陵实在记不起来了,因为在两年间,情书几乎不间断,每天一封。这女孩子对杜陵的感情执着到了近乎狂热的程度,发誓,非杜陵不嫁,只要杜陵一天不接受她的爱情,她就要把情书一直写下去,写到地老天荒。对于一个个漂亮的女孩子如此的钟情自己,并且是如此的执着,杜陵自然感动,而且他对那个女孩子并不是没有好感,一个年轻貌美,青春靓丽的女孩儿,如此热烈的追求,不让男人动心,那是假话。但杜陵对她的感情还只是停留在喜欢的阶段,远远谈不上爱。那个女孩曾经和杜陵有一段对话。那女孩问杜陵:“老师,我对你的爱情攻势也有一年多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你不会那么铁石心肠,对我一点也不喜欢吧?”
“怎么会不喜欢呢?漂亮的女孩子,没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更何况你对我如此执着,我很感动,但是,你知道,爱和喜欢是有距离的,它们不是等同号。你这么美丽,年青,我当然喜欢,但是,我还没有到了爱你的地步,而且,我也不可能爱你,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我爱她。我心里不可能再装别人。所以,我劝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继续这样下去,不好,真的不好,不仅对你的声誉不好,对我的声誉也不好。停止吧!”
“不,我不会停止的,我也不相信你会对周教授又多深厚的爱,她已经四十多岁,而你才三十刚出头,我就不相信哪个男人会不爱年青漂亮的姑娘,而专心去爱一个老女人。我相信自己比他有魅力,在这场竞争中我一定会赢。”那女孩极有自信心地说。
杜陵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能力摆脱这个女孩子的纠缠,就像周敏求救:“小妈妈,你快救救我吧,我快要被那个女孩子缠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支持不住,向她妥协的。”
“傻孩子,这种事让我怎么救你?你们系的主任甚至提出要把这个女孩子开除学籍,被我劝阻住了,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毁了女孩子的一辈子的前程呢,再说人家追求你,并不全是那女孩子的错,你杜陵也应承担一半的责任。”周敏微笑着道。
“这你冤枉死我了,我有什么责任?”杜陵惶惶不安地道。
“你怎么能没责任?谁让杜老师是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有极有个人魅力的才俊青年呢,美好的东西是人人向往的。”周敏笑着说。
杜陵知道周敏在和自己开玩笑,便又道:“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事开玩笑,你再不替我出主意,我可就要向那女孩投降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你在威胁我么?要这样,我可真不管了。”周敏继续笑着说。
“我哪敢呢?这不是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虚心向老师求教吗。”杜陵说。
“这还差不多,但你要和我说实话,你对她有没有那种想法,或者说爱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你不要骗你自己的心。你只有说了实话,我才可以帮助你。”
“怎么,小妈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了吗?如果我要爱她,有那种感觉,我会对你说的,你早就说过,我们在感情问题上可以坦荡的相互交流,像最好朋友那样,无话不谈。我有什么心事会瞒你么?我对她的所有感情,只是局限在好感,略有些喜欢而已,但是让她缠来缠去的,连这点喜欢和好感也给缠没有了,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摆脱她的纠缠。”
“那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把你的那位女弟子约会家里来,让我和她谈一谈关于逊位的事宜。”周敏半开玩笑地道。
不几天,杜陵把那个女孩约到了自己的家。周敏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那个,并且留女孩在家里吃饭,喝了一些红酒,并与那女孩推心置腹地做了一番交谈。周敏诚恳地对那女孩说:“你这样喜欢你的老师,我很高兴,这说明我是有眼力的,我的丈夫不仅我喜欢,就连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可见我丈夫是多么有魅力!但是,爱情是一种两情倾心相悦的情感,她不是单方的。如果只是一厢情愿,那么只能算单相思,或是单恋。我的理解,爱情就应该是让被爱的人感到幸福,快乐,如果你能做到让你的老师和你在一起,觉得由衷的幸福,如果你能做到时时事事不把个人的感情和意志强加给你的老师,如果你能做到在你的老师爱上某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又能让你的老师幸福快乐时,便自愿主动退出,那么,我情愿把我刻骨铭心地深爱着的丈夫让给你,当然,前提是他也爱你,愿意接受你的爱。”
自那次与周敏进行过一次面对面的较量之后,那女孩就知难而退,深知自己和对手不是平凡之辈,而自己也绝非对手,同时,,她也为对手的那种集宽容、大度,高贵、优雅、智慧、美丽、魅力于一体的超凡脱俗的气质所折服,不再有非份的觊觎之想。
如果说在和她的学生的那一次的感情纠葛中,杜陵是无辜的,不足以受到指责,那么,后来他和艾芹芹的那场感情纠葛,杜陵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是他和周敏的结婚十周年刚过发生的一件事。那段日子,不知为什么,杜陵忽然对自己和周敏的这种恩恩爱爱的婚姻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满足,这种不满足就如但丁在《神曲》中的那种描绘,事事如意,总是舒舒服服躺在鸭绒被里的那种不满足和厌倦。十年的婚姻,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甜腻如蜜,恩爱如初,但是,他在吮吸周敏款款送出来的软软的舌头,并吸食她的口液时,没有了那种甘甜如蜜,沁心入肺的的感觉,也没有了那种魂魄飞扬的激情。他觉得他和周敏之间的感情太好了,也太甜太腻了,从而使爱情的味蕾有了一种对甜蜜的厌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那么爱情也应该多一些色彩吧,比如,总是甜腻的食物,也会有胃酸的感觉,需要以苦辣咸辛作调剂。而他和周敏的感情却太甜蜜了,甜蜜到了让他感到麻木的程度,甜蜜到让他觉得单调、乏味、程式化。就譬如接吻吧,睡觉前接吻,睡醒后接吻,做爱时接吻,上班前接吻,下班后回家接吻,连有了矛盾,想吵架时,也用舌头堵住对方想吵架的口舌。杜陵有时想,他和周敏简直成了接吻的机器。杜陵对这种程式化有了一种腻烦的情绪,他从心里徒生出一种渴望品尝痛苦的愿望。在周敏的熏陶和影响下,杜陵读了了不少哲学方面的书籍,他记得法国有一位叫霍尔巴哈的哲学家在他的一部书名叫《自然论》的书中论说过一种观点,那就是,痛苦是对人有益的,也是必要的。痛苦能让人思考,能教给人智慧,人离开痛苦,很危险,甚至走到了悬崖峭壁而不自知。
于是,有一次,他和周敏不知因为一件什么事产生了争执,当周敏用软软的舌头要堵住他的口唇时,杜陵躲开了。他说:“小妈妈,我们别老是这样,我们吵一次架吧。”
“为什么要吵呢?请给我一个理由。”周敏有些惊愕地问。
没什么理由,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好的让我觉得自己惭愧----”杜陵说这句话的同时顿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想同周敏吵架。
那段日子,他接二连三地收到艾芹芹给她的来信,倾诉对吴伟忠的不满,诉说对杜陵的思念,他甚至在信中非常暴露地说,好长时间了,她总是在梦中与杜陵会面,和他接吻、做爱,梦醒之后,泪流满面。而吴伟忠要求和她做爱时,她不得不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但心里却是幻想着杜陵。正是艾芹芹这些不断的倾诉,绕乱了杜陵那颗本来平静的心。品味着艾芹芹的信中的那些甜蜜的话语,倾听着她绵绵不绝的倾诉,杜陵的心也乱了,她不知如何来应对艾芹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他甚至再次把希望寄托到了周敏的身上。杜陵要求周敏读这些信件并替她拿一个应对的方案。但周敏则拒绝看那些信件,并说:“傻孩子,那是人家写给你的信,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看呢?如果我看了那些信,既是对你,也是对艾芹芹和我自己的不尊重。所以我不能看。你们自己的感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是帮不上忙得。还是由你自己来处理最合适。但我是相信你的,同时我也相信自己的魅力。”周敏笑着说,她总是微笑着面对人生,包括危难。
而正是周敏的那些拒绝帮他出主意的话,伤害了杜陵的自尊。他觉得这是周敏对他情感的漠视,他觉得周敏的话不可理喻,因而甚至怀疑周敏已经不再爱他了。照一般女人心态的推理,如果听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有了这种感情上的纠葛,那一定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即亲自出面弹压,把那个企图勾搭自己男人的女人痛打一顿,外加撕破她的脸皮。而周敏倒好,仍然不温不火,心定气闲的样子,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不可理喻。杜陵有些生气,也是想试一试周敏的真实心迹,便说:“那么,我想去看一看艾芹芹,她最近和丈夫情感上出现了以些问题,我想安慰一下她。”
那一刻,杜陵非常希望周敏坚决地阻止他,哪怕把他狗血喷头地臭骂一顿,他才心里安稳。可是周敏却说:“应该的,老同学了,过去感情又不错,去看一看是对的。去吧。”
杜陵的心里很冷,他想,也许周敏真不爱自己了。但话又说出了口,他就不能不兑现,再说,他心里也真有些惦记艾芹芹。
正赶上一个国庆节,学校放假,杜陵就去了一趟艾芹芹所在的城市。在一家宾馆登记了住宿之后,杜陵在给艾芹芹打电话之前还想着如何劝慰艾芹芹的话,但是真正见到艾芹芹,他肚里的那些腹稿一句也派不上了用场。艾芹芹一进门就抱住了他,又亲又吻。恨不得把杜陵撕碎吞咽在她的肚里,激情之下,杜陵也没有了定力,两人很快撕扭在床上,把自己脱剥得得如新生的婴儿,然后再扭结一起。那天夜里,艾芹芹留宿在了杜陵的住处。原本温柔内敛的艾芹芹那一夜变得如荡妇,不停地主动进攻着杜陵的身体,如一头饥饿已久的食肉的兽,杜陵则由主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