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却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感到与有荣焉,所有来的人,都是同教的兄弟,来自于真空家乡,生是兄弟,死了之后,也是升入真空家乡,在无生老母座下,兄弟姐妹,无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
当然,白莲教中的那些高层定然是不会这么想的,毕竟白莲教素来传教的手段也是相当的不地道,尤其是对于富户和略有资财的人家来说——先是以小恩小惠将其诱骗入教,然后便是以官府来威胁之,以种种手段来控制,拼命的压榨,直到将其家中所有的油水全部榨干,甚至将其子女妻子奉献出来为止。一旦发现有叛教的行为,立刻以雷霆手段进行血腥而疯狂的报复,以儆效尤。
光是正德朝这等惨案就发生了很是不少。
正德二十七年,陕西布政使司西安府,便是有一户乡绅,一家上下七十三口被杀,尽数被斩断双手双脚,然后才斩下头颅,残臂断肢,凄惨无比。而家中有两个方才周岁的婴儿,竟是被放在蒸笼里面活生生的蒸死!
如此狠辣!
所谓天下众生平等,无生老母座前无分彼此的屁话,不过就是拿出来毒化这些寻长教徒的而已,至于这些高层,则是信奉的‘我的是我的,你的老婆孩儿还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个道理。
人群聚集在村口,村口的位置乃是一片空地,这会儿地上的雪都已经被铲光了。在空地的中央位置,搭建了一个高高的台子,这会儿上面空着。而在台子四周,则是站了数十个穿着黑色劲装,手里还拿着武器的精壮汉子,面对人群站着,面色冷厉、
虽然足足有数千人聚集于此。但是却是安静异常,没人说话,只能听到一声声咻咻的粗重的呼吸声。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抹病态的潮红,眼中满满的都是期待,一个个抻长了脖子。满是兴奋期盼的看着高台之上。
尽管寒风凛冽,甚至把不少人的脸都给吹得皴裂了,脸上生疼,但是却是丝毫也无法熄灭他们的热情。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是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传来,人群中顿时想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香主大人来了。”
“护法金刚来了!”
然后人群中便是自发的让开了一条大路,五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周围乃是四个穿着道袍的童子,两男两女,都是生的极为的俊秀,只是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小年纪。却是冰着个脸,满脸的漠然之色,着实是让人生出一股寒意来。这四个童子,手里分别是抱着一样法器,分别乃是——宝剑、玉净瓶、拂尘、韦陀杵。当真是集佛道两家之大成。就差没把截教阐教也给加进来了。
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高瘦汉子,这汉子却是穿了一身金灿灿的黄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留着三缕长须,带着乌木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走上高台,那四个童子在高台的四角站定。
这高台之上,早就摆上了香案,香烛之类的东西。那黄袍的汉子在香案后面站定,沉声道:“剑来!”
说来也是神奇,只见他伸手一引,那小道童手中的长剑便是脱壳而起,一下子便飞入了他的手中,眼见得这一手儿,台下顿时是响起了一片巨大的惊呼之声,不少人甚至都是跪地大喊:“赵香主道法神通!”
被这些人带着,下面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那赵香主面无表情的伸手抓了一大把黄纸往空中一洒,然后长剑一指,便看到那些黄纸都是纷纷燃烧起来,瞬间便是染了一天。
下面的信众们更是惊叹无比,有的甚至是感动的涕泗横流,嚎啕大哭。
赵香主长剑指天,高声诵道:“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一边高声诵着这自明教时代便传诵下来的经文,一边接过道童奉上的净瓶,用手指沾了净水向着下面弹洒,众人都是如痴如醉,有那沾到了圣水的信徒,都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更有的,上面那些黄纸燃尽的香灰,他们也是如获至宝一般的接过来,然后直接便放到嘴里吞了。
然后那汉子取出一朵铜质的莲花,厉声道:“本座乃是白莲教徐教主麾下十二护法金刚之一,赵无极!无生老母传下**旨,白莲出世,日月无光!我徐教主法力无边,能召下天兵天将,相助我等,现在众人,随我起事!将这伪明,一举推翻,咱们兄弟,也坐坐那宝座江山!”
“起事!起事!”
“反了!反了!”
赵无极一声令下,下面数千教众群起景从,滚雷般呼应,而这时候,那些劲装的汉子,已经是从隐蔽处搬出了一大捆一大捆的兵器分发下去,腰刀、长枪,竟是无所不有!
这一刻的辽北将军辖地,不知道多少地区,多少个村镇之中,都是上演着相同的一幕。白莲教本宗白莲一脉在此地民间的深厚基础此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民间虔诚信奉白莲教者不知凡几,而其中许多,乃是迁来此地之前,在江南老家时候就是世代信奉的白莲教徒!
徐鸿儒一脉自先祖徐寿辉之时,便是在这些昔日天完遗民之中拥有巨大的声望,几百年经营下来,那张关系网庞大无比。白莲教组织严密,上令下达。速度极快,已经是将大量的,数以十万计的民众组织了起来!
此时的辽北将军辖地,千里大地上暗流涌动,一场雷云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天空之中的铅云已经是层层堆积,瓢泼大雨在顷刻便是能轰然而下!阴云已经到了头顶。而许多人还是醉生梦死,懵懂不知。
这一场来自于极北之地的风暴,又会如何肆虐天下?
而此时。这场风暴的暴风眼,无疑就是位于脱伦卫地面,松花江北的徐家集了。
这会儿的徐家集。更是戒备森严,村里村外,无数明哨暗桩分布着,甚至不少眼线探子,都是已经放出去了十数里远去。
徐家宅院的堂屋之中,虽然是大白天,却也是门窗紧闭,十余个牛油大烛熊熊燃烧着,把屋子里照的通亮。
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徐鸿儒端坐其上。
这会儿他已经不是原来那副渔夫老农一般的装扮了。而是穿了一身洁白的湖湘缎子的长袍,头顶上戴着皂帽——这也是从宋朝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当初的白莲教,还叫做明教。那个烜赫一时,曾经拥兵百万。一手导演了整个元末波澜壮阔的农民大起义的教派。
明教中人,白衣如雪。
在他的手中,还捧着一朵洁白的白玉莲花,大约只有灯台大小,却是雕琢的极为细腻精致,栩栩如生。而材质也是冰白沁骨,毫无瑕疵,显然乃是一件绝世珍宝。这朵莲花,便是整个白莲教至高权杖的象征,所谓白玉莲至,教主亲临!其作用,大致就类似于朝廷的玉玺外加尚方宝剑外加圣旨之类的作用。
在徐鸿儒的身后,徐正恭敬的侍立着,而在他的下首,则是坐了整整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打扮不一,有身材圆滚滚长相富态的,穿了一身金钱员外装,带着**一统帽,分明就是富商员外的打扮,脸上也是笑呵呵的。有的却是穿着长袍,还配着宝剑,文质彬彬,却是秀才和公门中人的打扮。更有的,唇上一抹鼠须一般的小胡子,做账房先生的打扮,有的则是肤色黝黑,一脸的憨厚,看上去就跟老农脚夫一般,还有的身上透着一股子鱼腥味儿,可见乃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主儿。
能坐在此处,毫无疑问,他们都乃是白莲教白莲一脉之中颇有身份之人,事实上,这十二个人,就是徐鸿儒麾下的十二金刚,也是他手底下最为高层的班底儿,实际上就是他麾下的十二个香主,分别管理着一大片地区。
徐鸿儒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教中的诸位兄弟,各个分舵,可都准备好了么?”
那做富商打扮的中年人笑眯眯道:“回教主的话,咱们屯河卫没有问题!”
“咱们兀者卫也没有问题,我已令孩儿们还兵器都发下去了,只等教主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杀他一个尸山血海!”一个满脸粗豪,面色凶狠的汉子也哈哈笑道。
“我们木兰河卫乃是抗击朵颜卫之前线,修建有巨大的兵器库以供应前线的大军,我已经派了三百个兄弟潜入城中,在兵器库附近埋伏下来,那兵器库大使和一个负责守城的百户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一声令下,里应外合,立刻就能将兵器库中所储尽数为我所用,一夜之间就能武装出叁万大军!”那做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好,玉成你果真做事周全,那些兵器甲胄,对咱们前期起事,极为重要!”徐鸿儒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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